背弃庶女求生录(大女主)完结
萧绝登基,改元“景和”。
我,崔婉,前崔家庶女,现皇帝亲封的尚宫局司记,身着五品女官服制,立于新朝权力中枢的阴影之中。喉咙间的灼痛已成习惯的提醒,提醒我这一路走来的代价,也提醒我,脚下并非坦途。
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更是暗流汹涌。萧绝以血腥手段上位,明面上无人敢言,暗地里保皇派残余、利益受损的旧勋贵、乃至他麾下因分赃不均而心生怨怼者,皆如暗夜中的毒蛇,伺机而动。
我的司记之位,掌宫中文书机要,承旨咨询,看似风光,实则是架在火上烤。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有好奇,有嫉妒,更有深深的恶意。一个来历不明、口不能言的庶女,凭什么立足新帝左右?
萧绝用我,是因我“有用”且“可控”。他将大量繁琐却关键的文书工作压给我,从官员任免的初步筛选,到各地奏章的摘要整理,乃至后宫用度的审核。他需要一双绝对细心、且在他看来绝对忠诚的眼睛,替他梳理这庞大帝国初生时的混乱。
我欣然接受。权力如同毒药,亦是解药。我浸淫在浩如烟海的政务之中,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个王朝的脉络与疮痍。我知道哪个行省税赋沉重,哪支军队粮饷不足,哪个官员是沽名钓誉之辈,哪个边将又可能怀有二心。
我依旧“哑”,但我的笔,成了比任何巧言令色都更锋利的武器。我呈送给萧绝的文书,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常能于细微处发现隐患,提出切中要害的建议。我从不结党,从不与任何官员过往甚密,只忠于“职守”,这反而让萧绝逐渐放心,赋予我更多的权责。
然而,平静之下,杀机四伏。
一次,有人在我的饮食中下毒,被我养在值房、用以试毒的小猫误食,顷刻毙命。我面无表情地将死猫和处理干净的食盒呈给萧绝,附上一张纸条,列出近期与我有过节、或可能因我碍事而欲除之后快的几人名单。
萧绝震怒,下令彻查。最终,一个与保皇派残余有牵连的宫内管事被推出来顶罪,血溅刑场。我知道,幕后黑手未必是他,但萧绝需要借此立威,也需要警告那些想动我的人——打狗,需看主人。
此事之后,萧绝拨给我两名身手不凡的哑巴内侍作为护卫。这既是保护,也是更严密的监视。
我安然接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在朝中虽无显赫官位,却隐然成了萧绝身边不可或缺的“影子”。官员们开始意识到,许多递到御前的文书,都经过了我的手;许多看似是萧绝乾坤独断的决策,背后或许有我这个哑女司记的影子。他们开始称我为“无声的利刃”,敬畏且忌惮。
我利用这种敬畏,不动声色地开始布局。
我借审核官员考绩之便,将一些有真才实学却因出身或性格原因被埋没的寒门子弟、乃至一些因各种原因对萧绝心存不满却能力出众的官员, subtly 地放到一些不那么起眼却关键的位置上。我记录下各级官员的弱点、把柄,编织着一张属于自己的信息网。
后宫亦是战场。齐王妃柳氏如今已是柳皇后,她视我为眼中钉,多次在萧绝面前进谗,试图将我调离或陷害。但我行事谨慎,滴水不漏,更因掌握着部分后宫用度审核权,偶尔“发现”一些她手下人贪墨的小证据,恰到好处地敲打,让她投鼠忌器。
景和三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疫自江南而起,蔓延数省,朝堂之上为如何赈灾、是否封城争论不休。萧绝焦头烂额。
我连夜整理出前朝应对类似疫情的档案,并结合我对当下局势的了解,写下了一份详尽的条陈。不仅提出了分级管控、设立隔离区、统一调配医药等具体措施,更关键的是,我指出了疫情背后可能引发的流民问题、以及某些权贵趁机囤积居奇、哄抬药价的隐患,并附上了应对之策。
这份条陈,通过王先生(如今已是户部侍郎)之手,呈递御前。萧绝阅后,沉默良久,最终几乎全盘采纳了我的建议。赈灾得以有效推行,疫情被控制,社会动荡被扼杀于萌芽。
此事之后,萧绝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那里面,忌惮更深,却也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他开始在一些重大国策上,直接询问我的意见。
我知道,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重到足以影响天平。
景和五年,边境不稳,镇国公旧部勾结外族,意图叛乱。朝中主战主和争论激烈。萧绝倾向于派心腹大将率重兵征讨,一举平定。
我却看到了更深的风险:劳师远征,国库空虚,若京城有变,恐首尾难顾。
这一次,我没有直接反对,而是整理了大量关于边境地理、部落关系、以及镇国公旧部内部矛盾的资料,并巧妙地引用了前朝几次因远征而导致内乱的史实。同时,我提出了一个“分化瓦解,扶持亲善部落,经济文化渗透为辅,军事威慑为后盾”的长期策略。
萧绝在御书房踱步一夜,最终,放弃了大举征讨的念头,采纳了我的建议。事实证明,此策虽缓,却效果显著,边境渐稳,且为朝廷节省了大量军费。
经此一事,我在朝野间的隐形威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许多寒门官员、甚至部分看清时势的世家子弟,开始隐隐以我为核心,形成一个不称党的“务实派”。
萧绝感受到了威胁。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削减我的权柄,将部分机要事务交给其他新提拔的官员。他甚至动了为我指婚,将我远远打发出京的念头。
我知道,最后的时刻,快要到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萧绝绝不会容许一个如此了解他、能力如此卓绝、且并非他绝对心腹的女人,长久地待在他身边,尤其是一个……女人。
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此时,我多年编织的网络开始发挥作用。我掌握了萧绝登基之初,为稳固权势,默许甚至纵容麾下将领屠戮某个不肯归附的城池的铁证(此事他一直极力掩盖);我通过林昭(如今已是颇有清名的御史)等人,收集了萧绝几个心腹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罪证;我甚至利用柳皇后的嫉妒,让她“偶然”发现了萧绝意图废后、另立他宠妃为后的密谋草稿……
景和七年,秋。
当萧绝以为大局已定,准备对我这个“功高震主”的哑女司记动手时,我发动了。
一夜之间,弹劾萧绝心腹贪腐、滥权的奏章如雪片般飞上御案;镇国公旧部“恰好”拿到了当年屠城的证据,在朝堂上哭诉喊冤;柳皇后家族势力因“废后”风波与萧绝彻底决裂,在宫内宫外制造巨大压力;而边境,因萧绝后期政策急功近利,再次出现不稳迹象……
更致命的是,我通过王先生等早已被我潜移默化影响、或掌握其把柄的官员,在朝中散布“皇帝得位不正,杀戮过甚,以致天象示警,国运有亏”的舆论。
萧绝瞬间陷入众叛亲离、内外交困的绝境。他试图调动军队镇压,却发现京城防务的关键位置上,已有不少是我这些年 subtly 安插或拉拢的人。他赖以维系的武力,出现了裂痕。
在一个萧绝因焦躁而旧疾复发(我早已通过御医,在他的安神药中做了极隐秘的手脚)、卧病在床的夜晚,我带着两名哑巴内侍(他们早已是我的人),以及一队由寒门将领率领的、忠诚于“稳定”而非萧绝个人的禁军,走进了他的寝宫。
烛光摇曳,映着他苍白而震惊的脸。
“是……是你!”他挣扎着想坐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与……一丝终于明了的恐惧。
我走到龙榻边,俯视着这个曾经掌控我生死,如今却虚弱不堪的男人。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用尽力气嘶吼:“朕待你不薄!你竟敢……”
我缓缓抬起手,打断了他。然后用那嘶哑难听,却清晰无比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陛下,该……换人……坐坐了。”
他瞳孔猛缩,死死瞪着我。
我取出早已拟好的禅位诏书——上面罗列了他的种种“失德”,宣称他因“沉疴难起,愧对祖宗”,自愿禅位于“德才兼备、屡献良策、于国有大功”的司记崔婉。玉玺,就在旁边的案几上。
他当然不肯就范。
但我带来的将领按住了他。我亲自上前,拿起那方沉甸甸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玉玺,蘸上朱砂,稳稳地盖在了诏书之上。
鲜红的印记,如同血誓。
景和七年冬,景和帝萧绝“禅位”于女官崔婉。朝野哗然,然内有禁军掌控局面,外有边境不稳之患,加之萧绝“失德”证据确凿,以及我多年布局形成的隐形势力网络,反对的声音被迅速压下。
登基大典那日,我脱下女官服制,换上亲手参与设计的、兼具威严与柔美的十二章纹女帝衮服。一步步,踏上那至高无上的御阶。
脚下,是无数人的尸骨与野心铺就的道路。
身后,是曾视我为蝼蚁、玩物、工具的男人们或恐惧、或不甘、或臣服的目光。
眼前,是万里江山,是匍匐的臣民,是一个属于我的、全新的时代。
我转身,于龙椅前站定,接受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之声。喉咙依旧嘶哑,无法发出洪亮的声音,但我的目光扫过丹陛下的每一个人,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十五年谨小慎微,五年步步为营,两年雷霆一击。
从崔家庶女,到试药奴,到掌印女官,再到……天下之主。
这条路,我走到了终点,亦是起点。
龙椅冰冷,权力灼人。
但我既已坐上,这天下,便该由我来定规矩。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