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一击
赵文康被革职下狱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在京城炸开了锅。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无人不在议论此事。镇北侯府的冤情再次被提起,连带着谢家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虽无明旨斥责,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和窥探,让谢府门庭若市的景象骤然冷清了不少。
尚书府书房内,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谢擎脸色铁青,将一份密报狠狠摔在桌上,对着垂首站在下方的谢明珠厉声呵斥:“看看你干的好事!早就让你收敛,莫要节外生枝!如今赵文康进去了,他若在牢里胡乱攀咬,你我都得被他拖下水!”
谢明珠紧紧攥着袖口,指节发白。父亲的斥责如同鞭子抽在她心上,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彻底失控的恐慌与对沈千澜刻骨的怨毒。她没想到,沈千澜的反击如此精准狠辣,竟能挖出赵文康与懿宁宫关联的证据!
“父亲,当务之急是稳住赵文康……”她强自镇定道。
“稳住?如何稳?”谢擎冷笑,“三司会审,陛下亲自盯着!他现在就是一块烫手山芋!弃了吧,明珠,该断则断!”
“弃了?”谢明珠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甘,“父亲,赵文康知道我们太多事!若他……”
“那就让他‘病逝’天牢!”谢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压低了声音,“总比他在公堂之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要好!”
谢明珠心头一寒。她知道,这是目前最“干净”的处理方式,也是“主人”惯用的手段。可是……她不甘心!赵文康是她重要的臂助,更是她对付沈千澜的关键一环,就这么折了,还折得如此狼狈!
从书房出来,谢明珠只觉得浑身冰冷。父亲的决绝,赵文康的覆灭,都像是一记记重锤,砸碎了她一直以来的优越感和掌控欲。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本该死在乱葬岗的沈千澜!
她回到自己的院落,屏退左右,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容颜依旧姣好,眼神却因嫉恨而扭曲。她打开妆奁最底层的暗格,里面并非珠宝,而是一个用黑布包裹的、刻画着诡异符文的桃木小人,以及几根缠绕在一起的、微微泛黄的头发——那是她费尽心机才弄到的,属于沈千澜的头发。
“这是你逼我的……”谢明珠盯着那桃木小人,眼神疯狂而怨毒。她不能再等“主人”的指示了,她必须立刻、马上让沈千澜付出代价!
她取出银针,刺破自己的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桃木小人的眉心。随即,她拿起那几根头发,小心翼翼地缠绕在小人的脖颈和四肢上,口中念念有词,是一种晦涩古老的咒语。
随着她的吟诵,房间内的烛火开始诡异地摇曳,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那桃木小人上的符文隐隐泛起暗红色的微光,缠绕其上的头发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
这是一种极为阴损的巫蛊咒杀之术,源自“烬”教,以自身精血为引,诅咒他人魂魄,使其日渐枯萎,痛苦而亡。代价是施术者自身也会元气大伤,且极易遭到反噬。
但谢明珠顾不上了。强烈的恨意和即将失控的恐惧,让她选择了这条最极端的路。
与此同时,教坊司内。
正坐在窗前翻阅医书的沈千澜,心口毫无预兆地猛地一悸!一股阴冷的、带着强烈恶意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毒蛇,瞬间缠上了她的灵魂!
“呃!”她闷哼一声,手中的书卷掉落在地。左眼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深入骨髓!那感觉,不像是窥探记忆或符号带来的负担,更像是某种直接作用于她生命本源的攻击!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蔓延开来,四肢百骸都开始发冷,眼前阵阵发黑。
“沈姐姐!”挽月惊呼着冲过来扶住她,“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沈千澜说不出话,只能剧烈地喘息着,那股阴冷的恶意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她的生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正隔着遥远的距离,对她进行着诅咒!
是谢明珠!还是她背后的“主人”?
他们终于动用了超越寻常的手段!
就在这时,窗口传来一声极轻的叩响。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闪入,是萧绝身边的那名暗卫。
暗卫看到沈千澜的状态,眼神一凛,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八卦铜镜,不由分说地悬于沈千澜头顶,同时双手结印,低喝一声:“镇!”
铜镜散发出柔和的清光,如同水波般笼罩住沈千澜。那清光照耀之下,沈千澜顿时感觉那股缠魂蚀骨的阴冷恶意被隔绝了大半,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她左眼的刺痛和身体的冰冷感也缓解了许多。
“沈姑娘,殿下察觉有异,命属下即刻送来这‘清心镜’,暂护姑娘周全。”暗卫沉声道,“殿下让属下转告姑娘,对方已狗急跳墙,动用邪术,请姑娘万分小心,近日切勿离开此镜范围。殿下已去处理施术之源。”
说完,暗卫身影一晃,再次消失在窗外。
沈千澜靠在挽月怀里,感受着清心镜带来的庇护,心中后怕不已。若非萧绝警觉,及时送来这法器,她方才恐怕……
她抬起头,望向谢府的方向,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谢明珠,你竟动用如此恶毒的手段!
既然如此,那便看看,是你的巫蛊咒术厉害,还是我这从地狱爬回来的魂魄,更硬!
她挣扎着坐直身体,对挽月道:“去,将我之前让你收好的那包‘朱砂’取来。”
既然对方已掀了桌子,那她也无需再顾忌什么世俗手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