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请教”
周三的数学小测成绩傍晚时分贴在了公告栏上，夕阳把红色的榜单染得暖融融的，围在公告栏前的学生却神态各异。林星辞挤在人群里，目光飞快掠过密密麻麻的名字，在顶端找到自己的名字时，心里却没泛起多少波澜。
倒是苏晓在一旁咋咋呼呼。
苏晓：星辞你太牛了！又是年级第一！我这次数学才刚及格，这下完蛋了，下周的数学周测肯定要被老师罚抄公式了。
苏晓：
林星辞侧头看了眼苏晓皱成包子的脸，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试卷。
林星辞：哪道题不会？我回去给你标解题思路。
苏晓：好多呢！尤其是最后那道解析几何，我看答案都看不懂。
苏晓：
苏晓苦着脸，忽然眼睛一亮，拽了拽林星辞的胳膊。
苏晓：对了！江熠他们体育班今天也测数学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他的名字在最后面，才考了二十多分，要不你也顺便教教他？就当是他请我们吃饭的回礼啦！
苏晓：
林星辞的指尖猛地一顿，试卷边缘被她捏出一道浅浅的折痕。教江熠数学？这个念头太荒唐了，她连和他正常聊天都觉得局促，更别说对着满是红叉的试卷讲题了。
林星辞：别胡说，我怎么教他？我们进度都不一样。
她把试卷还给苏晓，转身就往教学楼走。
苏晓快步跟上。
苏晓：怎么不一样？都是高二的知识点啊！而且你看江熠人挺好的，肯定不会让你白教，说不定还能再请我们吃顿大餐呢。
林星辞没再接话，心里却乱糟糟的。她能想象出江熠对着数学题抓耳挠腮的样子，他那双握惯了篮球的手，捏起笔来会不会也带着几分笨拙？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按了下去。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教室后门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林星辞正低头整理错题，以为是巡班的老师，头都没抬，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熠：那个……林星辞同学？
她的笔尖瞬间停住，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全班同学的目光几乎同时投向她，连讲台上的自习课老师都抬了抬眼镜。林星辞僵硬地转过身，就看到江熠站在后门，手里攥着一本皱巴巴的数学练习册，耳朵尖有点红。
他今天没穿球服，换上了学校的白色校服衬衫，领口松垮地敞着两颗扣子，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大概是刚从训练场过来，额角还沾着细碎的汗珠，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江熠：我……我听说你数学特别好。
江熠的声音有点发紧，大概是第一次在重点班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说话，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江熠：能不能请教你一道题？
江熠：
教室里静得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几道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林星辞的脸瞬间热了，她能感觉到苏晓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林星辞：哦……好😳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飘了出来，起身往后门走的时候，感觉后背都被盯得发烫。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只有声控灯在脚步声里忽明忽暗。江熠把练习册摊开递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了手。
江熠：就是这道题。
江熠指着一道基础的函数题，题旁边画了好几个歪歪扭扭的问号，草稿纸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条，根本看不出解题痕迹。
江熠：体育班的老师讲得太快了，我还没听懂就下课了。
江熠：
林星辞低头看着那道题，其实是课本例题的变形，难度不大。她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掏出笔，刚想下笔，却发现江熠正低头看着她的手。她的手指纤细，指尖沾着淡淡的墨水痕，和他布满薄茧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星辞：你看题啊！
林星辞的声音有点轻，声控灯突然熄灭，走廊瞬间陷入黑暗。她吓得轻轻“呀”了一声，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
下一秒，江熠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方，替她挡住了可能掉落的笔。他的手掌带着刚运动完的温度，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烫得林星辞心尖都在发颤。
江熠：别动！我找一下打火机，
江熠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低沉，他另一只手摸索着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微弱的火光映亮了他的侧脸。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平时张扬的眼神里，此刻竟带着几分认真。林星辞慌忙移开目光，借着光在草稿纸上写下公式。
林星辞：这道题要先求定义域，再根据单调性求最值，你看这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江熠离得太近了。他身上的篮球橡胶味混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还有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像盛夏的风一样，把她包裹在中间。
江熠听得很认真，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坐不住。偶尔会打断她，问道：
江熠：为什么这里要配方啊？
江熠：这个符号是怎么来的？
江熠：
他的问题都很基础，甚至有些幼稚，林星辞却耐心地一步步拆解，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
等她讲完抬头时，才发现江熠没看草稿纸，正盯着她的脸。火光下，她能看到他眼底跳动的火苗，还有自己泛红的脸颊。
林星辞：看懂了吗？
林星辞猛地别过脸，声控灯恰在此时亮起，照亮了她发烫的耳根。
江熠连忙收回目光，拿起练习册比划了两下。
江熠：懂了懂了！谢谢你啊林星辞，你讲得比我们老师清楚多了。
他顿了顿，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糖，塞进她手里。
江熠：这个给你，算是谢礼。
橘子糖的糖纸是亮晶晶的橙色，林星辞捏在手里，能感觉到糖块的形状。她想说不用，江熠却已经转身往楼梯口走，走到拐角时还回头冲她挥挥手，说：
江熠：周末见！我已经订好餐厅了！
楼梯间里只剩下林星辞一个人，她摊开手心，橘子糖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她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清甜的橘子味在舌尖弥漫开来，连带着刚才紧张的心情都平复了不少。
回到教室时，苏晓立刻凑了过来。
苏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我就说你肯定能教好他！
林星辞没说话，只是把那颗糖纸小心翼翼地夹进错题本里，指尖划过纸页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低头看着那道刚讲过的函数题，忽然觉得，试卷和篮球之间的距离，好像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遥远。
晚自习结束后，林星辞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远远就看到篮球场边有个熟悉的身影。江熠正借着路灯的光，蹲在地上写写画画，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本练习册。
她放慢了脚步，悄悄站在树后看着。江熠皱着眉，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挠挠头，遇到卡壳的地方，就把篮球抱在怀里转两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解开了那道题，猛地站起来，兴奋地拍了下手，还对着篮球说了句。
江熠：搞定！
林星辞忍不住轻笑出声，转身轻轻离开了。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错题本里，那张橙色的糖纸，像是藏了整个盛夏的星光。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江熠也看到了她的身影。他握着篮球的手紧了紧，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把刚写好的解题步骤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和赶来的兄弟们一起离开了篮球场。
回到家，林星辞把橘子糖的糖纸夹在书桌前的相框里，然后拿出江熠的练习册上那道题的变式题，认真地写好解题步骤。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举手之劳，是对那顿饭的回礼，可笔尖落下时，心里却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期待周末的见面，更期待下一次，能再给他讲一道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