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落无蝉,余生无你

槐落无蝉,余生无你

陆星沉的母亲病情反复,缠绵病榻两年有余。他每天往返于医院、公司和家之间,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精神和体力都濒临崩溃,却始终咬牙支撑着——支撑他的,除了对母亲的责任,还有对林未眠的念想,他总想着等母亲病情稳定,就立刻奔赴南方,把这些年亏欠她的时光,一点一点补回来。

林未眠知道他的艰难,从不抱怨,只是默默把思念藏在心底,每天按时给他发一条早安晚安,偶尔寄去南方的特产和适合病人的营养品,在他疲惫到崩溃时,隔着屏幕轻声安慰,说“我等你,多久都等”。她以为,只要再坚持一下,光明就会来,他们就能熬过所有苦难,像高中时那样,并肩站在槐树下,闻着花香,听着蝉鸣。

可命运的残忍,从不会因为人的虔诚而手下留情。

那天是林未眠的生日,她特意提前下班,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坐在出租屋的窗边,等着陆星沉的视频电话。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槐花香,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雨中躲在槐树下的日子。她抱着膝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心里盘算着要跟他说,等他来南方,她要带他去看那棵老槐树,今年的槐花开得格外好。

手机屏幕亮了,却不是视频邀请,而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发信人是陆星沉的同事:“林小姐,您好,我是陆星沉的同事。星沉今天下午在医院陪护时,突发急性心肌炎,抢救无效,已经走了。他的手机里,置顶的联系人是你,最后一条未发送的信息,是给你的生日祝福。”

“嗡”的一声,林未眠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手里的蛋糕掉在地上,奶油溅了一地,像极了她此刻破碎的心。她不敢相信,反复看着那条短信,指尖颤抖得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疯狂地拨打陆星沉的电话,听筒里只有冰冷的“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一遍又一遍,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她连夜买了去北方的车票,一路哭着,看着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南方绿意,变成陌生的北方萧瑟。她甚至不敢去想,那个曾经紧紧抱着她、说要陪她看遍所有风景的男生,那个在雪地里给她堆雪人、在槐树下给她画画的男生,那个承诺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的男生,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她。

到达北方的医院时,天刚蒙蒙亮。陆星沉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早已哭晕过去,父亲坐在床边,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大半,眼神空洞而绝望。陆星沉的同事递给她一个笔记本,是他常用的那个速写本,封面已经有些磨损。

她颤抖着翻开,里面画满了她的样子:有她趴在课桌上看槐树的侧脸,有她在雪地里笑着的身影,有她站在槐树下拿着槐花书签的模样,最后一页,是一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南方的老槐树,槐花开得满枝满桠,树下站着两个牵手的人,旁边写着一行字,墨迹还带着些许湿润,像是他最后时刻匆匆写下的:“未眠,生日快乐,等我,很快就来陪你看槐花。”

笔记本的夹层里,夹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他们高中毕业时在老槐树下的合影,照片上的他们,笑得青涩而灿烂,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还有一枚用槐树叶做的书签,和她当年送给她的那枚一模一样,上面写着:“槐香依旧,爱意永存。”

林未眠抱着速写本,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得撕心裂肺。过往的回忆像潮水般涌来,那些甜蜜的、温暖的、心酸的、期待的时光,此刻都变成了最尖锐的利刃,一刀一刀割着她的心脏,疼得她无法呼吸。她想起他在雪地里给她暖手的温度,想起他在视频里温柔的眼神,想起他说“距离不是问题,只要心在一起”,想起他说“等我,我们很快就团聚”。

可现在,他走了,永远地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留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里。

陆星沉的葬礼上,天阴沉沉的,下起了小雨。林未眠穿着一身黑衣服,站在墓碑前,手里拿着那枚槐树叶书签,眼神空洞而麻木。墓碑上的照片,是他大学时的样子,笑得干净而明亮,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她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星沉,你说过要陪我看南方的槐花,你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你走了,我怎么办?”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她心里的疼痛。她想起高中时的那棵老槐树,想起满树的槐花,想起聒噪的蝉鸣,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那些曾经让她觉得温暖而美好的回忆,此刻都变成了最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

葬礼结束后,林未眠没有回南方,而是留在了北方的城市,找了一份离陆星沉家很近的工作。她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陆星沉的母亲,帮着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就像陆星沉还在的时候那样。她知道,这是陆星沉未了的心愿,她要替他完成。

闲暇的时候,她会带着陆星沉的速写本,去他曾经带她去过的公园,去过的湖边,去过的夜市。她会坐在他们曾经坐过的长椅上,翻开速写本,看着里面的画,仿佛陆星沉还在她身边,陪着她看风景,陪着她聊天。

北方的冬天依旧寒冷,雪依旧会下得很大。每当雪花飘落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陆星沉说过要带她堆雪人、打雪仗,想起他给她买的冰糖葫芦和烤红薯。她会独自一人走到雪地里,堆一个胖乎乎的雪人,戴着她给陆星沉买的帽子和围巾,然后坐在雪人旁边,看着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悲伤。

春天来了,北方的槐花开了,洁白如雪,香气浓郁。林未眠会带着速写本,去槐树下散步,像高中时那样,捡起落在地上的槐花,做成书签。她会把书签夹在速写本里,轻声说:“星沉,槐花开了,很好看,很香,你看到了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未眠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只是眼里的悲伤,却从未消失。她知道,陆星沉虽然走了,但他的爱,他的回忆,会永远留在她的心里,陪伴着她度过余生的每一天。

只是,每当秋天来临,槐树叶落下,蝉鸣消失的时候,她都会坐在槐树下,看着满地的落叶,心里充满了无尽的遗憾。她的青春,她的爱情,都随着那棵老槐树的落叶,随着蝉鸣的消失,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夏天。

槐落无蝉,余生无你。这八个字,成了她余生无法磨灭的伤痛,成了她心里永远的遗憾。她知道,她会带着对陆星沉的思念,孤独地走完余生,直到生命的尽头,再去那个世界,找他一起看槐花,一起听蝉鸣,一起完成那些未完成的约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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