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火初燃
陈留城，在初冬的风里，来了一支很累的队伍。
曹操来了，但他没搞得很多人都知道。他花光家产招兵的事大家都听说了，现在他悄悄进城，主要是为了躲开雒阳那边的人，也正好歇一歇。城守是曹操以前认识的人，本来也想反董卓，看见曹操虽然是逃过来的，但手下还有好几百人，还有曹洪、夏侯惇这些猛将，另外还有那个最近在军中很有名的“异人”曹铮，当然就帮他了，把城东一个没人用的军营给了他们去用。
军营很破，房子都漏风，但总算有个地方能躲风躲雨了。打了败仗活下来的士兵们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没那么紧张了。但是呢，曹操和曹铮都晓得，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在一个稍微大点的土屋里，就是他们的中军大帐了，里面烧着炭盆，不那么冷了。曹操、曹洪、夏侯惇，还有几个重要的人都围着坐，曹铮也被叫来了。地上铺着几张烂草纸，上面是曹铮画的简单的图。
“主公，”曹铮指着图上一个像井一样的东西说，“这个叫‘高炉’。和现在用坩埚炼铁不一样哈，这个方法能一直往里加料，还有东西吹风，炉子里的温度高很多，不但能出很多铁水，还能炼出更好的‘钢’！”
夏侯惇皱着眉头，指着图上几个奇怪的东西：“这个‘鼓风机’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个炉子，盖这么高，不怕塌了啊？”
“鼓风机呢，就是用皮和木头箱子做的啦，人或者水来让它动，把风一直往炉子里吹，就像扇火一样哈，能让碳烧得更旺，炉子就更热了。”曹铮解释说，“炉子的墙要用防火的泥混着沙子一层层盖，里面是空的，外面要加固，只要盖的方法对，就很结实的。”
他拿起一个从古墓里拿出来的铜器（曹操已经同意让他熔了）：“一般的百炼钢，要敲很久很久，又费时间又费力气，才得到一把刀一把剑。但这个高炉一出来，铁水哗哗地流，冷了就是钢坯，稍微打一打，就能做成兵器。效率高了十倍不止吧？到时候，我们的士兵，就人人都有铁甲穿，手里都有刀用了呢。
每个人都能穿好盔甲拿好刀！这话让在场的武将听了心里都很激动。他们都知道，在乱世里，好的装备有多重要。
曹操很认真地看着图纸：“要多少人、多少东西？几天能搞好？”
“工匠三十个人，干力气活的一百人。还要黏土、青石、木炭、铁矿石或者现成的铁器……要是东西都够，大家使劲干，十天之内，就能盖好第一个试验的炉子！”曹铮说了一个很快的日期。他必须搞快点，要赶紧拿出东西来，才能让大家更信服他。
“好！”曹操决定了，“子廉，你全力帮曹铮！要人要东西，都先给他！仓库里那些烂了的兵器、还有那批陪葬的铜器，都拿去熔了！”
“是！”曹洪答应了。
命令一下去，整个营地就忙起来了。曹洪办事很快，工匠、劳力、材料都很快找来了。曹铮也不再是那个光说不做的“异人”了，他把袖子卷起来，自己也下去干了。
选地方、挖地基、盖炉子的底、砌炉子的墙……每个步骤，曹铮都盯着。他不是专门干这个的，但是他懂一些基本的道理，比这个时代的人懂得多。他教工匠怎么做简单的尺子，怎么保证炉壁是直的，怎么留吹风和出铁的口子。对于那个吹风的机器，他画了更详细的图，甚至自己用木头和皮做了个小模型，告诉大家怎么吹风。
工匠们一开始不信这个年轻人，但看他说的很有道理，做的模型也确实能吹风，而且曹操和曹洪都很看重他，也就不怀疑了，认真干活。中间出了不少问题，墙裂了、风道堵了……曹铮就和工匠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他这样亲自干活，不摆架子，工匠们慢慢就喜欢和相信他了。
夏侯惇一开始天天都来看看，冷着脸在旁边看，他觉得刀剑是砍人用的，对这些奇怪的技术不太信。但看到曹铮和工匠们一起吃住，身上都是泥，脸上也都是泥，但是眼睛很有神，那个炉子也一天天变高，他心里的不信也少了点，变成了有点好奇。
然而，在盖炉子的时候，曹铮还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粮食。
他找到曹操，提了第二个建议：“主公，要干大事，粮食最重要。现在冬天虽然不能种地，但可以先堆肥，让土变好，等明年春天暖和了，就能多收粮食。”
“堆肥？”曹操没听过这个词。
“对。就是把人畜的粪便、野草、树叶、草木灰这些东西，一层一层堆起来，盖上土让它自己发酵烂掉。几个月后，就成了很好的肥料啦，比直接用粪便好多了，能让地更肥，粮食能多收好几成呢！”曹铮说。
曹操有点不信，多收好几成？这太吸引人了。他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这个……也能行？要怎么做？”
“只要找个没人去的地方，让老人和女人小孩去捡东西，按我说的办法堆起来就行。这个办法很简单，但效果很好。”曹铮回答。堆肥比盖高炉技术要求低，容易搞，而且能马上让老百姓得到好处。
曹操想了想，就同意了，也让曹铮负责，先在营地旁边找块小地试试。
于是，营地里就出现了很奇怪的景象：一边是很多人在热火朝天地盖那个奇怪的高炉，另一边是士兵的家属在曹铮指导下，把臭烘烘的粪便和草叶子堆在一起，虽然味道不好闻，但大家听说这样明年庄稼能长得更好，干得也挺卖力。
时间一天天过去。第十天早上，第一个有点粗糙但是结构完整的高炉，终于立在了营地的一个角落。炉子里已经点了火，在预热。吹风的机器由四个壮汉轮流拉，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把风不停地吹进炉底。
所有人都围在远处紧张地看着。曹操也亲自来了，站在上风口，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冒着青烟的炉口。
曹铮站在炉子前，脸上热乎乎的，心里也很紧张。他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他一直看着火的颜色和烟，指挥人什么时候加料，什么时候吹风。
“加料！铁矿砂和木炭分层放进去！”
“吹风再快点！”
“保持温度！”
他的汗把衣服都弄湿了，脸上也沾满了烟灰。过了几个小时，炉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连站在远处的人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气。
突然，曹铮看到出铁口里面的景象变了——本来黑红的矿石和炭，开始熔化了，发出了很亮的白光！
“要出铁水了！准备好模具！”他很激动，所以声音沙哑地喊道。
工匠们赶紧把事先用泥做的刀、矛头的模具搬到出铁口下面。
曹铮亲自用一根长长的铁棍子把出铁口的泥巴捅开了——
然后，一道很亮很烫的铁水就流出来了，就像金子一样，带着吓人的热量和刺眼的光，流到了下面的模具里去。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工匠们看到了都很高兴，大声喊着成功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这么烫的铁水！
铁水在模具里慢慢变冷，成了黑色的铁块。等温度稍微降下来一点，曹铮让人拿出一块还没完全冷的钢坯，用大锤子使劲一砸！
“当！”一声很脆的响声！火星乱飞！那块钢坯虽然没怎么打，但已经比一般的铁硬多了！
曹操快步走过去，拿起了那块还有点热的钢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敲起来声音很清脆。他眼睛里放着光，猛地看向满脸烟灰、但笑着的曹铮，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
夏侯惇也忍不住走过去，拿起另一块铁块，用手弹了弹，又用自己的刀背敲了敲，听着那明显不一样的声音，一只眼睛里全是震惊。
就在这个时候，坏消息来了。一个士兵骑着快马跑进营地，滚下马背着急地报告：“主公！探到消息，徐州刺史陶谦，听说主公在陈留，好像要搞事情！东郡的黑山贼也有要往南打的迹象！”
刚刚因为高炉成功带来的高兴劲儿，一下子就被这个消息给破坏了。曹操的眼神一下子变冷了，他看了看手里这块代表力量和希望的钢坯，又看了看曹铮。
“曹铮，”曹操的声音很低沉，“搞快点！我要在开春前，看到第一批做好的刀和盔甲！”
“是！”曹铮严肃地答应了。
火星已经点燃了，但风雨就要来了。看来，陈留要有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