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画中的暗涌

警笛声由远及近，停在巷口时带起一阵尘土。同事小李探出头来喊他：“青队，该回局里了，局长等着听汇报呢。”

青石巷收回目光，将攥得发疼的拳头缓缓松开，指腹上还残留着刚才捏紧沈砚之手腕时的触感。他应了声，转身走向警车，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剑。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青石巷对着审讯记录上“城东仓库枪战，疑似与跨境贩毒网络有关”的字样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昨晚的交火中，对方火力之猛远超预期，显然是有备而来。更蹊跷的是，他们在现场找到的唯一线索，是一枚刻着“砚”字的银质袖扣。

“青队，”小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证物袋，“技术科刚发来的，这袖扣上除了硝烟反应，还有微量的雪松精油残留。”

雪松精油。

青石巷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沈砚之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味道，正是雪松。

他猛地起身，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备车，去画廊。”

城南的“观心画廊”藏在一片老洋房里，爬山虎爬满了红砖墙，门口挂着“青石雨个人画展”的木牌。青石雨是青石巷的妹妹，自小体弱，性子却像极了雨后的青竹，柔韧又干净。

画廊里很安静，只有画框折射的光斑在地板上浮动。青石巷刚走到一幅水墨荷花前，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青警官倒是比我预想的来得早。”

沈砚之正站在展厅尽头，手里端着杯红酒，视线落在墙上一幅名为《孤舟》的画上。那幅画是青石雨去年的作品，墨色的水面上漂着一叶扁舟，远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雾。

“那枚袖扣是你的。”青石巷的声音冷得像冰，“昨晚的仓库枪战，你到底掺和了多少？”

沈砚之转过身，将酒杯放在旁边的展台上，杯底与木质台面碰撞发出轻响。“掺和？”他挑眉，一步步走近，“青警官，你该问的是，那群人为什么会盯上你妹妹的画廊。”

青石巷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看向四周，画廊里除了他们再无他人，墙上的画作安静地悬挂着，却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昨晚他们是冲着毒品来的？”沈砚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他们要找的，是一份藏在画廊里的名单。”他抬手，指尖指向那幅《孤舟》，“就在那幅画的画框里。”

青石巷猛地看向那幅画。画框是普通的深色木质，边缘有些磨损，看起来与其他画作并无不同。他正要上前，沈砚之却抓住了他的胳膊：“别碰，框上有机关，一碰就会触发警报。”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沈砚之身上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青石巷能看见他眼尾那道极淡的细纹，那是三年前在火场里被碎玻璃划到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青石巷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试图挣脱，对方的力道却意外地大。

沈砚之的目光落在他颈间的淤青上，喉结轻轻动了动：“三年前我答应过你，不再碰那些生意。”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这次不一样，那群人牵扯太大，你护不住你妹妹。”

就在这时，画廊门口传来风铃的响声。青石雨抱着画具推门进来，看见里面的情景，脚步顿时顿住。她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哥？沈先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沈砚之立刻松开手，后退半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来看看青小姐的画展，顺便……和你哥叙叙旧。”

青石巷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向妹妹，声音缓和了些：“小雨，你先回工作室，我和沈先生还有事要谈。”

青石雨眨了眨眼，看看哥哥紧绷的侧脸，又看看沈砚之眼底深藏的情绪，轻轻点了点头，抱着画具转身走进了里间。

展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时钟滴答走动的声音。

“名单到底是什么？”青石巷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还有，你接近我妹妹，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砚之拿起展台上的酒杯，将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他把空杯放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目的？”他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或许……是想看看，三年过去，青警官有没有变得比以前聪明一点。”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风衣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今晚八点，带好你的枪。”他顿了顿，补充道，“别告诉任何人。”

风铃再次响起，沈砚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青石巷站在原地，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向那幅《孤舟》，画中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仿佛随时会从画里漫出来，将整个画廊吞噬。

他知道，沈砚之的出现绝不会这么简单。而那份藏在画框里的名单，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即将在他和妹妹平静的生活里，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