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者

梦桑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遇雨站在一旁,原本紧抿的唇微微颤动,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他的声音低缓而沉滞,像是被阴云笼罩的湖面,波澜不兴却暗藏重量。显然,他心中早已有了某种猜想,而这念头如同一块压在胸口的石板,让他无法轻松,更无法装作欢颜。

遇雨:梦桑她…她怎么了?

吉利:经过方才的观察,你或许已隐约猜到了些许。不错,梦境的确会悄然渗透织梦者的心境,深刻地影响着我们的命运与人生轨迹。我们这些织梦者,天生注定一胎共生两娃,性别却无从定数——有时是兄妹,有时是姐妹,有时为兄弟,亦或是姐弟。我与梦桑,便是兄妹的关系。当婴儿呱呱坠地的一瞬间,命运已悄然烙下印记,由梦韵石来裁定谁执掌噩梦,谁掌控美梦。显然,我接管了美梦,而梦桑则背负起了噩梦的重担。这种安排从出生起便不可更改,仿佛我们的一生早已被那块冰冷的石头所书写。待到黄口小儿的年纪,我们便开始编织梦境。我们的年龄与那些需要梦境的孩子们相差无几。你们在成长,我们亦然。但我和梦桑的经历却截然不同。我的梦境里,总是洋溢着欢声笑语、甜美温存,犹如春日里的暖阳洒满人间。然而,梦桑所经历的梦境,却大多充满了嫉妒、诅咒、咒骂与背叛。那些负面情绪如同深冬的寒冰,一点点冻结她的心灵。随着年岁渐长,不论是人,还是妖、魔、仙、鬼,心中的恶都会以惊人的速度被无限放大。她编织的梦境也随之愈发血腥残暴,令她的性格日渐孤僻,越发难以接近。如今的她,对任何人都不信任,甚至对我这个唯一的兄长也心存戒备。对父母,她更是心存防备,笑容几乎已经从她脸上消失殆尽。然而,令我稍感欣慰的是,当我见到你的时候,她竟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你可能会问,难道她便要如此永远活在痛苦之中吗?当然不是。等到她的情绪达到某个临界点,开始对周围的万事万物都心生反感、惧怕,甚至出现伤害他人的冲动时,族中的长老便会将她捉拿回清净阁。若是净化顺利,她心中那些阴暗的情绪能够尽数驱散,那么她便可重新回来继续担任织梦者;可若净化失败……(说到这里,我的神色间满是不忍),那她便只能在囚禁中绝望地走向自我了断。而我,则会接手她的事务,一边创造美梦,一边编织噩梦,最终也将在无尽的痛苦中消逝……随后,族中便会另派两人来接管这一代人的梦境。如此循环往复,这便是我们织梦者的宿命。

遇雨:你们…(欲言又止)

吉利:这是织梦者的职责,我们无悔

遇雨:可…(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

梦桑: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怎地我一来,便像按下了静音键般,个个缄口不言了?

遇雨:我们…

吉利:我们这里谈墨羽的美梦。是我让他不说的,你现如今不能干涉美梦,甚至不能知晓,任何的美梦。

梦桑:嗯,我知道,已经与妖后的织梦者说清楚了。长老和父亲那边也捎了口信,准许带你去。

遇雨:多谢,果然就没有梦桑办不到的事。

梦桑:(神情顿了顿)嗯

与之前一样,遇雨需要牵着这两人的手,这下倒是让遇雨犯了难。毕竟男女有别,小时候还好,长大后在前不就占了人家女子的便宜了吗?吉利看出来了遇雨的窘迫,细想后说道。

吉利:让你握住手,是担心你会不慎坠入其他的梦境空间。你亦可选择抓住梦桑的衣袖,如此一来,双方便能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更便于你悄然融入那片梦的领域。

遇雨:哦哦,好的多谢

解了燃眉之急的遇雨顿感放松不少,而梦桑也主动伸过来衣袖,也是让他舒缓了口气。

梦桑:你不必担心我,这是秉公职守,我不会多想的。况且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间不拘小节

遇雨:(长舒一口气)嗯,是的,朋友间不拘小节

遇雨轻盈地踏入了梦境,这片领域并非他所能掌控,而是隶属于他人。吉利与梦桑并未在此过多停留,仅仅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他们叮嘱遇雨,事情一旦办妥,只需唤他们一声,便足矣。话音未落,二人已匆匆离去,身影消散在朦胧的梦雾之中。遇雨悬浮于半空中,俯瞰着下方的一切,心中却如潮水般翻涌不息。嶺黎殿内,卿雪正与墨济源等人围坐商议,气氛凝重得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每一句话出口,似乎都裹挟着深不可测的意味,令人不禁屏息凝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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