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探秘（6）

从木质扶梯盘旋而上，步入二楼时，初看恍若跌入一楼的倒影

同样的赭色地板延伸，同样的雕花窗棂分割光线，连墙角的青瓷瓶都仿佛在一楼见过相似的影子

然而定神细观，才发觉二楼的光更怯些，总是斜斜地探进半寸便不肯再进

在廊道尽头蜷成一团模糊的暖黄色

壁纸的纹路乍看是同样的缠枝莲，细辨却多了一重暗纹，像时光在这里多绣了一道针脚

门扉的铜环被摩挲得更为温润

开合时带着不同于楼下的沉吟——

那声音更轻，更飘忽，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连空气都沉淀着别样的密度，浮动着旧书与檀香交织的、比任何旧事更古老的气息

楼梯像一道哑光的界碑，将世界悄然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幻境

一楼沉在寂静的潭底

二楼的木板却在纷沓的脚步下发出轻快的呻吟

孩子的笑闹声像清脆的琉璃珠四处滚落，撞上墙壁又弹回来

敞开的房门里泄出茶香与断断续续的闲话

所有的声响在此刻失去了重量

它们漂浮、交织、蒸腾，最终在天花板下汇聚成一片嗡嗡作响的、生机勃勃的云

一静一动，一楼是尘世褪下的蝉蜕，二楼才是正在振翅的、喧闹的，被时间所雕刻的反季节绽放的夏天

“哎，你们知道吗？听说呀，这银鎏金梅花发簪啊，在宋代可是富家女子身份的象征”

“梅花点翠簪，听着就让人感到文雅清秀”

“在它旁边呢，是紫檀木雕梅花笔筒”

“这可是明清文人书房中必备的好东西啊”

“它们以浅浮雕或镂雕表现寒梅疏影”

“追求着那名为‘以刀代笔’的笔墨辉渠”

“若论紫檀木雕梅花笔筒中最负盛名、最具传奇色彩的，莫过于被誉为 ‘乾隆御制紫檀刻御题诗梅花纹笔筒’ 的一类作品”

“它们并非单指某一件，而是代表了一个由宫廷造办处制作的、具有共同顶级特征的精品系列”

“宫廷血统，帝王印记是它区别于其他笔筒的最大特点之一”

“选用上等的深紫色牛毛纹紫檀木，质地细腻，色泽沉静”

“与梅花‘清冷’、‘孤傲’的气质相得益彰”

“历经岁月摩挲，包浆仍是温润如玉”

“这真是‘紫檀凝霜梅沁骨，一筒清气载诗痕’，令人神往”

青年满腔热忱的感慨着

荆西池：“历经千年岁月仍能窥见其景辉”

荆西池：“没有人会希望它们蒙尘或是泯于尘埃”

荆西池：“这或许就是我们坚守的意义吧”

青年转过身来，露出一抹微笑，接着说

荆西池：“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与青铜器很像呢？”

方青然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说道

方青然：“为什么这么说？”

青年意味深长的看着方青然

随即眺望远方，视线仿佛穿越时空，穿梭在‘理想’的海洋

荆西池：“你们一样的承受时代眼光的局限，等待知音”

荆西池：“一样的无论深埋土中、漂泊海外，甚至粉身碎骨，可内在精神不灭”

荆西池：“一样的千年风雨，却只能让这份初心更加璀璨”

闻言方青然眸色一暗，眼神冷冽的盯着青年

方青然：“你是谁？”

青年微笑着，像是被时间串起的提线木偶

只见纤细白洚的手指了指被雕栏玉砌所围绕的青铜器

荆西池：“你们要听听它们的故事吗？”

方青然：“荣幸之至”

祝芝：“青铜器吗？可以呀”

荆西池：“在历史上，许多青铜重器一度被世人误认为只有‘铜器’或‘金鼎’才是值钱的”

荆西池：“在商周时期象征着国家权力的礼器，却在秦汉后失去实用价值”

荆西池：“它们被埋入地下或熔铸为铜钱、佛像，又或者遭遇战火，毁于黎明前夕”

荆西池：“有的甚至是被古董商肆意錾刻铭文作伪，身份错乱”

丁越南弯着头，贴着葛佳乐的臂膀

小声说着

丁越南：“真的假的，这是被允许的吗？”

葛佳乐：“就算明令禁止，也还会有人去做”

葛佳乐：“人…是闲不住的”

荆西池：“无论被如何对待，它们体内铸造时便被赋予的礼乐精神从未改变”

荆西池：“我从你的眼睛看到了同样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