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尼罗河畔的黑卡与决绝

第一章：青尼罗河畔的黑卡与决绝

埃塞俄比亚十二月的正午，阳光把维和营地的水泥地晒得发烫，餐厅里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吹不散空气里的焦躁。十二点整，我刚挂了和家人的视频通话，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女儿举着“爸爸平安”纸牌的画面，团长的手掌就重重拍在了我肩上。

“跟我来。”他没多余的话，手里攥着个边角泛白的牛皮纸文件袋，平时温和的眼神此刻像结了冰。我心里一紧，跟着他穿过营房走廊，战士们说笑的声音渐渐远了，只有文件袋里纸张摩擦的细碎声响，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扎耳。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团长就把文件袋摔在桌上：“塞梅拉镇华资工业园被围了，600人，有同胞，有外籍侨民，上级命令你带一营配合友邻部队撤侨，24小时内必须到。”文件抽出来时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紧急文件”四个字用红墨印得刺眼，我盯着“600人”的数字，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纸边——那片厂区我去过，四周是开阔的荒地，连个遮挡都没有，没有重火力根本守不住。

“我要申请装备。”我抓过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列清单，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格外清晰：“十辆M1A2，六辆M7牧师，八辆地狱猫……还有12辆99A、6辆04A和08A，VN22、LAV-25各八辆！”这些装备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每一样都对应着撤侨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M1A2扛火箭筒，M7牧师轰卡点，水牛车防地雷。

可团长只扫了一眼，就把清单推了回来，眉头拧成了疙瘩：“不行！维和装备有硬限额，重型装备一律不批，上级只给了6辆普通步战车，说是‘够护送用’。”

“普通步战车？”我猛地站起来，文件从手里滑落到地上，“那600人里有老人有孩子！武装分子的皮卡上装着高射机枪，普通步战车的装甲根本扛不住！”

团长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文件，指尖在“上级命令”四个字上按了按：“我知道难，但规矩不能破。这6辆步战车……”

“我不要。”我打断他的话，声音沉得像青尼罗河的河水，“要去就带能护住人的装备，要么就别去。”话一出口，办公室里瞬间静了，团长看着我，眼里满是震惊——我从没违逆过命令，可这次，600条人命比什么都重。

僵持了几秒，团长最终摇了摇头：“步战车你必须带，这是命令。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但出了问题，你自己担。”

我没再说话，转身往营房走。路过宿舍时，我推开抽屉，从最里面摸出个铁盒子，打开时，金属摩擦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涩味——里面是张黑色的卡片，边缘镀着暗金纹，背面刻着一串细小的编号，是父亲临终前留给我的。他当年也是维和军人，在黎巴嫩为了护难民，硬是用步枪顶住了武装分子的卡车，这张“全球黑卡”，是他从一位老华侨手里接过的，说“关键时候能换条活路”。

我把卡揣进怀里，快步走到停车场。副官正在检查步战车，见我过来，立刻迎上来：“队长，装备批下来了吗？”

“没批。”我把黑卡塞到他手里，声音压得很低，“去市区的国际军火商那里，按我列的清单买，密码是我父亲的维和编号——890721。”

副官的脸瞬间白了，卡差点掉在地上：“队长！这是违规的！而且这卡是老营长的……”

“现在没工夫讲规矩！”我按住他的肩膀，指了指远处青尼罗河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黑烟升起，“工业园里的人每多等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出了事，我脱军装，我去坐牢，但你必须把装备买回来，护住那些人！”

副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攥着卡的手越收越紧，最终咬了咬牙：“队长，我去！您放心，装备一定准时送到工业园门口！”说完，他转身跳上一辆越野车，引擎声瞬间撕裂了营地的宁静。

我走到那6辆普通步战车旁，战士们正围着车议论，眼里满是疑惑。我登上指挥车，拿起车载电台，声音在正午的阳光里格外响亮：“兄弟们，上级给的步战车不够硬，但咱们有能护住人的装备。现在，出发去塞梅拉镇，目标——600人，一个都不能少！”

“是！”整齐的应答声震得空气都在颤。引擎轰鸣起来，6辆步战车排成纵队，朝着青尼罗河的方向驶去。车窗外，河水泛着浑浊的光，远处的枪声越来越近，我摸了摸怀里空了的铁盒，突然想起父亲当年的话：“军装是责任，可人的命，比责任更重。”

车队驶过一座桥时，我往回看了一眼，副官的越野车正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尘土在车后扬起长长的尾巴。我握紧了拳头——这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那600人，平安送到青尼罗河的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