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相连
安葬完英烈,沈既白仍立在赵虎坟前,指尖攥着半枚“忠勇”玉佩,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掌心。
温沉璧缓步走近,后背的伤口被山风一吹,牵扯出细密的疼,他却只轻声道:“既白,弟兄们都在等,转移的事得尽快定。”
沈既白没回头,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砂:“我总觉得,要是我当时能快一步,赵虎就不会……”
“没有要是。”温沉璧打断他,语气平静却有力量,“战场之上,生死只在一瞬,你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沈既白猛地转过身,眼眶红得吓人,却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我不怕死,可我怕……怕下次闭眼,再睁眼就见不到你了。”这话压在心底太久,在无数个枪林弹雨的夜晚辗转,此刻说出口,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
温沉璧望着他眼底的惶恐与依赖,心头一软。他上前半步,犹豫了瞬,终究还是张开双臂,轻轻将人拥入怀中。这个拥抱极克制,手臂只是虚虚环着他的脊背,避开了彼此的伤口,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安稳:“不会的。”
沈既白的身体僵了僵,随即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抬手紧紧搂住温沉璧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里。他将脸埋在温沉璧的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压抑的哽咽:“沉璧,有你在,我才敢往前走。要是没了你,这清风寨,这抗日前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撑。”
温沉璧的手轻轻落在他的后背上,动作缓慢地拍着,像是在安抚一头受伤的兽:“我不会走。”他的声音贴着沈既白的耳廓,低沉而郑重,“从你在黑风口救我那次起,我就跟定你了。你守这片山河,我守你,至死方休。”
沈既白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晨光勾勒出温沉璧清隽的眉眼,平日里温润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坚定,像是黑夜里最亮的星。他喉结滚动了下,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倾身,温热的唇轻轻覆上了温沉璧的唇。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却又顺理成章。没有缠绵悱恻,只有带着颤抖的珍视与决绝,像是在乱世里立下的无声盟约。温沉璧的身体微怔,随即缓缓闭上眼,抬手扶住他的后颈,回应得克制而深沉。唇齿相依间,没有多余的情愫,只有生死与共的默契,与无需言说的羁绊。
分开时,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鼻尖相触。沈既白将掌心的半枚玉佩塞进温沉璧手里,指尖带着微凉的汗:“你拿着。这半枚归你,我留半枚。咱们说好,都要活着,等抗战胜利了,就把它拼回来,一起回清风寨,喝最烈的酒。”
温沉璧握紧玉佩,冰凉的玉石贴着掌心,却像是有了温度。他看着沈既白泛红的眼眶,指尖轻轻擦过他的眼角,声音温柔却坚定:“好。我带着它,就当你在我身边。往后无论遇到什么,刀山火海,我都陪你。”
沈既白重重点头,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意,深吸一口气,眼底的脆弱渐渐被坚定取代。他拍了拍温沉璧的肩膀,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果决:“走,去安排转移。黑松岭的栈道再险,有你在,我就不怕。”
温沉璧微微颔首,眼底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嗯,一起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