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茶的私语
爱如繁花,开至茶扉
第六章:花与茶的私语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巷口的老槐树叶上时,苏晚已经坐在茶馆的柜台后了。无名指上的茉莉花戒指被晨光镀了层浅金,她抬手摸了摸戒面,冰凉的银贴着皮肤,却烫得她心跳快了半拍。
“早啊,苏老板!”陆承宇的声音像带着露水的风,掀动了茶馆的竹帘。他抱着个藤编筐走进来,里面是刚从花田剪来的薰衣草,紫蓝色的花穗垂着,把他的白衬衫都染了层淡紫。
“早。”苏晚的声音有点发紧,目光落在他胳膊上——昨天帮张婶搬蒸笼时蹭到的红痕还在,像朵没开好的小红花。
“看什么呢?”他把薰衣草放在柜台上,凑近了些,呼吸带着薄荷的清爽,“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特别精神?”
苏晚猛地后退半步,撞到了身后的茶罐,叮当作响。陆承宇低低地笑起来,梨涡在脸颊上转了个圈:“逗你的。这个给你,”他从筐里抽出一小束薰衣草,用麻绳系好,“晒干了装在布包里,放在枕头底下,助眠。”
淡紫色的花穗在晨光里轻轻晃,像谁在说悄悄话。苏晚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指,这次没躲,任由那点温热顺着指尖爬上来,在心里开出朵小小的花。
自从庙会那晚交换了许愿牌,他们之间的空气好像都变了。陆承宇会在每天早上送来最新鲜的花,有时是带着晨露的玫瑰,有时是沾着泥土的小苍兰;苏晚会泡好温热的花茶,等他收摊时来喝,有时是清雅的龙井,有时是醇厚的普洱。
巷子里的老邻居们都看在眼里。张婶蒸米糕时总会多蒸一份,让陆承宇带给苏晚;李伯修收音机时听到好听的评剧,会特意调大音量,让两个店都能听见;周教授更是拿着画板,把两人在各自店里忙碌、却总忍不住往对方方向瞟的样子,画成了系列速写,起名叫“巷口的风”。
这天下午,苏晚正在泡新到的白牡丹,陆承宇抱着个大花盆走进来,花盆里是株半开的昙花,花苞像支支小蜡烛,裹得紧紧的。“我妈从老家带来的,说今晚能开,想放在你这儿,”他有点不好意思,“你这儿安静,昙花喜欢。”
苏晚把花盆放在靠窗的矮桌上,那里能看到巷口的人来人往,也能晒到傍晚的夕阳。“昙花一现,很难得。”她摸了摸肥厚的叶片,“今晚我守着它开。”
“我也守着。”陆承宇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太急,挠着头补充,“我……我关了店门过来,正好尝尝你新泡的白牡丹。”
白牡丹的茶汤是淡淡的杏黄色,飘着清雅的香。苏晚给他倒了杯,看着他小口抿着,眉头舒展开来:“比我上次喝的龙井更软,像……像你的手。”
苏晚的脸“腾”地红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她的手常年泡在水里、握着茶盏,确实比常搬花泥的他要软些。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阴了下来,像是要下雨。陆承宇帮着苏晚把靠窗的茶桌往里面挪了挪,又跑去花店把怕淋的盆栽搬进来,来回几趟,额头上全是汗。
“歇会儿。”苏晚递给他条干净的毛巾,又倒了杯冰镇的薄荷茶,“看这天,怕是要下大雨。”
他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抹了把汗:“下大雨才好,不用守店,正好陪你等昙花开。”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很快连成了线,把巷子罩在片朦胧里。风卷着雨丝灌进来,带着点凉意,陆承宇起身关窗,动作间不小心碰掉了窗台上的小瓷瓶,里面插着的薰衣草散了一地。
“哎呀!”他连忙蹲下去捡,手指被花茎上的小刺扎了下,渗出血珠。
苏晚也蹲下来,抓起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又转身去药箱里翻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指尖。“笨手笨脚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陆承宇看着她低垂的眼睫,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心里突然像被雨浇过的土地,软得能长出花来。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指尖的创可贴被她的温度焐得暖暖的。
雨越下越大,茶馆里却格外安静,只有雨声和两人轻轻的呼吸声。昙花的花苞好像长大了些,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陆承宇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递给苏晚:“给你的,昨天路过手工店看到的。”
布包里是对银耳环,坠子是小小的茶壶和茶杯,壶嘴对着杯口,像在倒茶。“老板说这叫‘一生一世’,”他挠着头,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我觉得……挺配你的。”
苏晚捏着那对耳环,指尖有点抖。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里面映着灯光,也映着她的影子,像把她整个人都装了进去。“陆承宇,”她鼓起勇气,声音带着点颤,“你……”
“我喜欢你。”他突然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雨滴敲在青石板上,“从第一次看到你蹲在茶馆门口浇花,就喜欢了。喜欢看你泡茶时认真的样子,喜欢听你被我逗到时小声的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
雨声好像突然停了,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的话,一句句落在苏晚心上,开出大片大片的花。她看着他紧张得攥紧拳头的样子,看着他眼底的期待和不安,突然笑了,眼角有温热的东西滑下来,混着心里的甜。
“我知道这有点突然,”他见她不说话,更紧张了,“你要是觉得……”
“我也喜欢你。”苏晚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他听清,“从你送我第一束‘月光’洋桔梗时,就喜欢了。”
陆承宇愣住了,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像被雨洗过的星星。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这次,她没有躲,任由他的指尖穿过指缝,紧紧地扣住。
就在这时,窗边传来“噗”的轻响。两人同时转头看去,昙花的花苞正在缓缓绽放,洁白的花瓣像少女的裙摆,一层层舒展开来,露出中间鹅黄色的花蕊,在灯光下美得像场梦。
“开了。”苏晚轻声说,眼睛里闪着光。
“开了。”陆承宇重复着,目光却落在她脸上,比昙花还要亮,“就像……我们的心。”
雨声淅淅沥沥,昙花静静绽放,茶馆里弥漫着茶香和花香,还有两个藏不住的秘密。陆承宇从背后轻轻抱住苏晚,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低的,像在说给她一个人听:“以后每年的昙花开,我都陪你等。”
苏晚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花香,点了点头。她知道,有些花虽然只开一夜,却能在心里开很久很久;有些喜欢虽然说出口得晚,却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长成了参天的树。
雨停的时候,昙花已经开到了最盛。陆承宇帮苏晚把凋谢的薰衣草重新捆好,插回小瓷瓶里。苏晚找出个漂亮的锦盒,把那对茶壶茶杯耳环放进去,摆在装戒指的盒子旁边,像对分不开的伴。
“明天我把花店的营业执照带来,”陆承宇突然说,“我妈说,想请你去家里吃顿饭,正式认识一下。”
苏晚的心跳又快了些,却用力点了点头:“好。”
关店的时候,陆承宇牵着她的手,走在雨后的巷子里。青石板上的水洼映着月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银。老槐树上的许愿牌在风里轻轻晃,发出叮咚的响,像在为他们唱歌。
“你看,”陆承宇指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像不像你茶馆里的青瓷杯?”
苏晚抬头看去,满月果然像只倒扣的青瓷杯,清辉洒满人间。她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格外柔和,眼睛里盛着星星。
“像。”她笑着说,“那你就是杯子里的茶,醇厚又温暖。”
他低低地笑起来,握紧了她的手。巷口的风带着花香和茶香,缠绕着他们的影子,把“茶扉”和“繁花”两个店的灯光,织成了一张温柔的网。
苏晚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茶里会永远带着花香,他的花里会永远藏着茶香。而他们的故事,就像这开至茶扉的繁花,在往后的岁月里,会一直开得热烈而长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