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记忆碎片与失控边界
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那株三叶草在窗台上安静地待了三天,林星晚没有动它,也没有扔掉它,只是偶尔目光会落在上面,数据流会出现几秒钟的停滞。
第四天下午,宋亚轩抱着一本厚厚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乐谱,蹭到了林星晚虚掩的房门口。他没有进去,只是坐在门边的地板上,将乐谱摊开。
“林老师,”他声音很小,带着试探,“这首歌……你以前说,这里有个和弦很奇怪,像走丢了的星星。”
他纤细的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轻轻点了一下。
房间里,正对着窗外发呆的林星晚,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住了。
走丢了的……星星?
这个比喻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插进了她记忆深处某个被封锁的抽屉。一小段模糊的、带着噪点的画面猛地闪过——不是数据,是真正的画面!她坐在钢琴前,宋亚轩蹲在旁边,歪着头指着乐谱,她侧着脸,嘴角似乎……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的、向上牵动的弧度?
【错误!检测到非授权记忆访问!触发深度防御!】
尖锐的警告如同冰锥刺入,那短暂的画面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系统强制覆盖的、关于该乐谱的纯粹理论分析数据。
“呃!”林星晚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猛地抱住了头,周身的无形荆棘瞬间变得尖锐而充满攻击性,能量场甚至让门口的宋亚轩都感到一阵心悸的压迫感。
宋亚轩吓了一跳,抱着乐谱往后缩了缩,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水汽,不是害怕,是难过。“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了其他人。
“怎么了?”马嘉祺第一个快步走来,看到林星晚痛苦蜷缩的样子和宋亚轩无措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大半。他一把将宋亚轩拉到身后,自己挡在前面,面对着房间里能量场不稳定的林星晚,声音沉稳而有力:“停止刺激!亚轩,后退!”
贺峻霖也赶紧跑来,搂住泫然欲泣的宋亚轩安抚。
丁程鑫在客厅另一端,拳头瞬间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看到她了,看到她因为一点熟悉的记忆而痛苦不堪,看到她周身的防御如同受惊的刺猬般炸开。他想冲过去,想像以前一样把她护在怀里,可他的脚步像灌了铅,马嘉祺之前的警告和他自己造成的后果,如同锁链将他牢牢捆住。
刘耀文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妈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
严浩翔冷笑一声,语气带着讽刺:“怎么样?像供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供着呗。靠近会炸,回忆会炸,连他妈的看一眼都可能炸!”他的声音不小,清晰地传遍了客厅,也传入了房间。
林星晚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严浩翔的话像另一根针,扎进了她混乱的核心。定时炸弹……是啊,她现在就是个不稳定的、会伤害靠近者的危险品。
张真源皱了皱眉,拉了严浩翔一下:“浩翔,少说两句!”
“我说错了吗?”严浩翔甩开他的手,压抑了几天的烦躁和无力感爆发出来,他指向林星晚的房间,声音提高,“我们现在算什么?走路要踮着脚,说话要掐着嗓!就因为她脑子里有个该死的系统?!我们是他妈的偶像,不是他妈的心理医生兼排爆兵!”
“严浩翔!”马嘉祺厉声喝止,眼神锐利如刀。
但他的话已经像石头砸进了水面。
房间里的林星晚,缓缓抬起了头。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眼神里之前的混乱被一种深沉的、冰冷的绝望所取代。她看着客厅里因为严浩翔的话而神色各异的众人,看着丁程鑫那想上前又不敢的痛苦,看着马嘉祺强装的镇定,看着宋亚轩的眼泪,看着刘耀文的烦躁,看着张真源的无奈,看着贺峻霖的担忧,还有严浩翔毫不掩饰的厌烦……
她懂了。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持续不断的折磨和负担。不仅折磨着她自己,更折磨着这些她潜意识里不想忘记、却又无法正常面对的……陌生人。
【结论:当前状态对周边环境及自身稳定性构成持续负面影响。最优解……】
一个冰冷的、符合系统逻辑的结论,在她核心中缓缓成型。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着头,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步步,朝着宿舍大门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里?”马嘉祺心中一紧,上前一步拦住她面前,但保持着安全距离。
林星晚停下脚步,依旧没有抬头,声音平直得像一条拉紧的线:“离开。消除不稳定变量,是提升系统整体效率的最优方案。”
“离开?你去哪里?”贺峻霖急了。
“哪里都可以。”她回答,“只要不在这里。”
“不行!”丁程鑫终于忍不住低吼出来,他冲到马嘉祺身边,双眼赤红地看着林星晚,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不能走!哪里也不准去!”
林星晚终于抬起眼,看向他。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混乱,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你的靠近,会触发我的防御机制,对你,对我,都具有高风险。根据协议,应避免。”
丁程鑫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踉跄着后退半步,脸上血色尽失。她甚至用他之前试图靠近时,她所说的“协议”来反击他!
“还有你们,”林星晚的目光扫过其他人,“我的存在,持续消耗你们的精力,引发内部冲突,降低团队效率。数据显示,自我回归后,团队整体氛围指数下降47%,练习效率下降15%。我是一个……负资产。”
她用他们能听懂的数据,冷静地剖析着自己的“无用”和“有害”。
马嘉祺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意识到,她不是在赌气,她是真的在基于某种扭曲的逻辑,计算出了“离开”是最优解。系统的规则,正在利用她刚刚复苏却无法掌控的情感,将她推向更深的孤立。
“你不是负资产!”宋亚轩带着哭腔大喊,“你是林老师!”
林星晚看向宋亚轩,眼神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波动,但很快又被冰冷覆盖。“‘林老师’……情感定义,无法量化。无法纳入效率评估体系。”
“去他妈的效率体系!”刘耀文也爆发了,他指着严浩翔,“他刚才说的是气话!我们没人觉得你是负担!”
严浩翔抿紧了嘴唇,别开了脸,没有反驳。
“留下。”马嘉祺看着她,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里就是你的位置。效率可以重新提升,冲突可以解决,但你的位置,无可替代。这不是数据能计算的价值。”
林星晚沉默了。她看着眼前这七张年轻而急切的脸庞,看着他们眼中毫不作伪的挽留,甚至看到了严浩翔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懊悔。庞大的、相互矛盾的数据流在她核心中激烈碰撞。
留下?意味着持续的痛苦、混乱和潜在的风险。
离开?意味着……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虚无感和恐惧感,伴随着“离开”这个选项悄然滋生。
她站在原地,仿佛一座孤岛,承受着内心两种力量的撕扯。前进或后退,都像是悬崖。
最终,她既没有走向大门,也没有退回房间。
她只是缓缓地蹲了下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像一只被逼到绝境、只能将自己团起来的弱小生物。
没有哭声,没有言语。
只有一种无声的、巨大的茫然和疲惫,笼罩着她单薄的身影。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留下,是荆棘。
离开,是虚空。
而她,找不到通往任何方向的路。
丁程鑫看着蹲在地上的她,那脆弱无助的样子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他心痛。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那个鲁莽的吻,非但没有拉近彼此,反而将她推入了这样一个进退维谷的绝望境地。
他缓缓地,也蹲了下来,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不敢靠近,只是用一种沙哑的、充满了无尽悔恨和痛楚的声音,轻轻地说: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求你……别走……”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和她微微颤抖的、仿佛一碰即碎的肩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