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玦衍记·第三章 暗潮初涌

沈玦衍刚踏入自己的院落，就见檐下挂着的铜铃还在晃。不是风动，是方才他走得急，带起的气流还没散。他指尖捻住那枚凌玄给的玉佩，温凉的触感顺着指腹往上爬，倒压下了几分方才在十里坡的燥意。

“师兄。”

清脆的声音从影壁后钻出来，吓了沈玦衍一跳。他回头就见个穿浅蓝弟子服的少年捧着个食盒，耳朵尖红得像染了胭脂，正是早上送书信的小弟子。“这是……苏小姐让我转交给您的，说是赔罪的点心。”

沈玦衍挑眉，伸手掀开食盒。里面是层酥皮点心，捏成了云纹的模样，还冒着点热气，闻着倒香甜。可他指尖刚碰到点心的边缘，就觉出不对——酥皮底下藏着丝极淡的灵力波动，不是寻常糕点该有的。

“她还说什么了？”沈玦衍的声音冷了些。

小弟子缩了缩脖子：“苏小姐说……希望您别生她的气，还说……还说下次想请您去城西的醉仙楼尝尝新酿的桃花酒。”

沈玦衍把食盒盖“啪”地扣上，随手扔在石桌上。那点心底下的灵力虽淡，却带着点阴寒的气息，像是淬过什么东西。他想起春阳城主临走时的眼神，心里冷笑：这父女俩，倒是不肯善罢甘休。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沈玦衍挥挥手，等小弟子走了，才弯腰捡起食盒，指尖凝起丝灵力，轻轻一点。那层酥皮瞬间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枚银色细针，针尾还缠着几缕发黑的丝线——是“噬魂丝”，寻常修士沾了会灵力紊乱，若是修为浅些的，怕是要直接走火入魔。

“倒是下了血本。”沈玦衍把细针捏在手里，随手丢进院角的香炉里。银针刺进炭火，“滋”地一声冒了点黑烟，很快就化成了灰。他刚要转身回屋，就见院门外站着个穿墨色长袍的人，袍角绣着暗金色的云纹，是云岚宗的内门执事。

“沈师兄，宗主请您去议事殿一趟。”执事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可沈玦衍却瞥见他袖袍下的手紧了紧，像是藏着什么事。

他心里犯嘀咕，却还是跟着执事走。路过云岚殿的时候，见执法长老正站在玉阶上，脸色比早上还难看，见了他也没像往常那样瞪眼，反而别过了头。沈玦衍更觉奇怪，直到进了议事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殿内不止凌玄，还有三位穿着外宗服饰的老者。其中一个穿紫袍的，沈玦衍有点印象——是昆仑宗的长老，前几年云岚宗办宗门大会时来过。那老者见了他，眼神直往他身上扫，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

“衍儿来了。”凌玄的声音比平时沉，指了指旁边的蒲团，“坐。”

沈玦衍刚坐下，就听昆仑宗的长老开口：“凌玄宗主，这位就是贵宗那位‘百年难遇的天才’？看着倒是俊朗，就是不知道实力如何。”语气里带着点轻视，像是不相信他真有传言中那么厉害。

凌玄还没说话，沈玦衍就先笑了：“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替昆仑宗的弟子，跟我讨教讨教？”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顿时僵了。那昆仑宗长老脸色一沉：“竖子狂妄！我昆仑宗弟子，岂容你随意挑衅？”

“不是挑衅。”沈玦衍站起身，指尖转着那根没扔的狗尾巴草，“是我听说，昆仑宗这几年收了不少好苗子，正好我也想找个人练练手。若是长老觉得我不配，那就算了。”

他这话堵得昆仑宗长老说不出话来。若是应了，输了丢的是昆仑宗的脸；若是不应，倒显得昆仑宗怕了他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凌玄见状，赶紧打圆场：“好了，今日请各位来，不是为了切磋。”他看向沈玦衍，“衍儿，昨日春阳城的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沈玦衍收了笑。凌玄递过来一张纸，上面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用血画的，边缘还泛着黑。“这是方才春阳城主派人送来的，说是在他府里发现的，怀疑跟近日城外失踪的修士有关。”凌玄的声音压得低，“而且，方才昆仑宗的长老说，他们宗门也有弟子在城外失踪了，失踪前，都去过春阳城的醉仙楼。”

沈玦衍的指尖顿了顿。醉仙楼？不就是苏婉清说要请他去的地方？他想起那枚噬魂丝，心里突然亮堂起来——春阳城的事，怕是不止城主父女的私怨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沈玦衍把纸叠好，揣进怀里，“宗主是想让我去查查？”

凌玄点头：“你行事机灵，而且春阳城的人都认识你，方便些。只是要记住，凡事小心，若是遇到危险，就捏碎玉佩。”

沈玦衍刚要应，就听昆仑宗的长老哼了一声：“凌玄宗主，让一个毛头小子去查这么大的事，怕是不妥吧？万一出了差错，耽误了找弟子的事，谁来负责？”

沈玦衍转头看他，眼神冷了些：“长老放心，我不会耽误事。倒是昆仑宗，若是怕弟子找不回来，不如让长老亲自去查——只是别到时候，连凶手的影子都没见到，反倒让自己陷进去。”

昆仑宗长老气得胡子都翘了，刚要发作，就被旁边的凌玄拦住。“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衍儿，你明日就出发。”凌玄的语气不容置疑，又对那几位外宗长老说，“各位若是不放心，也可以派弟子跟着，只是要记住，一切听沈玦衍的安排。”

几位长老虽不情愿，却也没反驳。毕竟云岚宗是三界第一宗门，凌玄的话，他们不能不给面子。

沈玦衍从议事殿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院角的香炉还在冒烟，他看着那枚玉佩，突然想起苏婉清的脸——娇俏的笑容底下，藏着的到底是什么？还有那醉仙楼，又藏着多少秘密？

他转身回屋，把食盒里的点心倒出来，只留下一块。指尖凝起灵力，在点心上面轻轻划了道痕，里面的噬魂丝露了出来。“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玩玩。”沈玦衍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只是别到时候，玩脱了，收不回来。”

第二天一早，沈玦衍就换了身干净的粗布衣裳，把玉佩藏在怀里，朝着春阳城出发。刚走到城门口，就见个穿浅粉衣裙的身影朝他跑过来——是苏婉清。

“沈公子！”苏婉清手里提着个食盒，脸上带着笑，“我听说你要回春阳城，特意来等你。这是我亲手做的桃花糕，你尝尝？”

沈玦衍看着她手里的食盒，又想起昨日那枚噬魂丝，心里冷笑。他伸手接过，却没打开：“多谢苏小姐。只是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多聊了。”

苏婉清的笑容僵了下，却还是跟着他：“沈公子是要去醉仙楼吗？我可以陪你去呀，那里的桃花酒可好喝了。”

沈玦衍停下脚步，转头看她。阳光落在她脸上，看起来娇俏可爱，可眼神里却藏着点急切。“苏小姐怎么知道我要去醉仙楼？”

苏婉清的脸瞬间白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猜的。毕竟醉仙楼是春阳城最好的酒楼，沈公子回来，肯定要去尝尝。”

沈玦衍没拆穿她，只是笑了笑：“既然苏小姐这么想陪我，那也好。只是到了那里，可别后悔。”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苏婉清跟在后面，手指紧紧攥着裙摆，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她不知道，沈玦衍的指尖，已经悄悄捏住了那枚玉佩——醉仙楼的局，他倒要看看，是谁设的，又想套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