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的朗读与神秘解围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遭那些探究、好奇、甚至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沈未未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江淮那只踩在便签纸上的球鞋,如同踩在她的心脏上,让她每一次呼吸都艰难无比。
“念。”
江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他眼神里的冰冷嘲弄一样,将她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沈未未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她不能念。那上面不止有她隐秘的爱恋,还有更多……更多她无法宣之于口的、在无数个深夜里辗转反侧时留下的、带着卑微渴望的字句。
可“混不下去”四个字,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梧城一中是她的希望,她不能刚转来就被逼退学。
周围响起细微的窃窃私语,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更添压抑。
就在沈未未颤抖着,几乎要屈服于那份恐惧,慢慢伸出手,试图从江淮脚下抽出那张便签时——
“嘀——嘀——”
两声短促却极具穿透力的汽车喇叭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辆线条流畅、造型低调却难掩奢华感的深灰色轿车,不知何时停在了那辆受损的迈巴赫后面。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男生的侧脸。他戴着黑色的无线耳机,似乎正在通话,目光随意地扫过场中,在江淮和蹲在地上的沈未未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很淡,没有任何情绪,却自带一种疏离的气场。
男生对着耳机麦克风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升起车窗。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那辆深灰色轿车便流畅地绕过迈巴赫,驶离了现场,仿佛只是路过,不耐前路被阻。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打断,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虽然微小,却漾开了涟漪。
江淮皱了下眉,似乎对被打扰感到不悦,但注意力显然被那辆离去的车分散了一些。他认得那辆车,也认得车里的人——学生会主席,陆星延。一个家世、成绩、能力都与他相当,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却总是和他不对付的人。
趁着江淮这一瞬间的分神,沈未未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用力,一把将那张被踩着的便签纸抽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纸张瞬间变得皱巴巴。
她迅速低头,将散落在地的笔记本和其余情书胡乱地塞进书包,拉链都来不及完全拉上,抱着书包就想从江淮身边挤过去逃跑。
“站住!”
江淮反应过来,脸色一沉,伸手就要去抓她。
“江淮!”
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点焦急。一个穿着篮球服、满头是汗的男生跑过来,是江淮的跟班之一赵强。“老张(教练)让你赶紧去体育馆!那边都快打起来了!”
江淮动作一顿,烦躁地“啧”了一声,狠狠瞪了一眼已经跑开几步的沈未未背影。
“妈的,算你走运。”他撂下话,又瞥了一眼车门上的划痕,眼神阴鸷,“这事没完,沈未未是吧?我记住你了。”
说完,他才跟着赵强,大步流星地朝体育馆方向走去。
压迫感骤然消失,沈未未却不敢停留,抱着几乎散架的书包,用尽全身力气,头也不回地冲向教学楼方向。
她跑得飞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试图吹散身后那些指指点点的议论和江淮最后那句威胁。
直到冲进教学楼,找到空无一人的女厕所,躲进最里面的隔间反锁上门,她才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脱力般地滑坐在地上。
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手心和额头全是冷汗。
她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那张被揉皱的便签纸静静躺在掌心,上面除了江淮的鞋印,还有几行娟秀的字迹,其中一句被踩得模糊,但依稀可辨:
“……如果……能和你并肩……”
后面是什么,已经看不清了。
沈未未把脸埋进膝盖,瘦弱的肩膀轻轻颤抖起来。
完了。
她不仅撞坏了江淮的车,欠下了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她隐藏了三年的、最不堪、最卑微的秘密,也以最惨烈的方式,暴露在了他和其他人的面前。
她在梧城一中的生活,从这一刻起,注定一片灰暗。
而另一边,体育馆的喧嚣暂时抚平了江淮的怒火,但“沈未未”这个名字,连同她那摞匪夷所思的“情书”,已经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在一个几乎没有动静的三人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查个人。高一,新转来的,叫沈未未。所有资料。」
很快,备注为“胖子”和“猴子”的两人几乎同时回复。
胖子:「得令!江哥放心,保证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
猴子:「就是刚才撞车那妹子?情书那个?卧槽,有乐子了。」
江淮看着屏幕,冷哼一声,关掉了手机。
乐子?
他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又表里不一的“贫困生”,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