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同门师兄弟故事:鬼蝶·噬心弩第三章·七情毒·喜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唐无厌便收拾好行囊，将天外陨铁仔细收好，又给白夙裹上厚厚的披风，才牵着他走出破庙。
同命锁的牵引让两人指尖相触时，总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唐无厌的阳气温热，白夙的鬼气微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形成一道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彼此前行。
“第一站，去苗疆的蝴蝶谷。”唐无厌轻声说道，目光落在白夙的白发上，“那里是你长大的地方，也是你最开心的地方，能收集到‘喜’之毒。”
白夙没有反驳，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随着距离蝴蝶谷越来越近，他脑海中开始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漫山遍野的蝴蝶、清甜的花蜜、还有年少时无忧无虑的笑声。那些记忆带着温暖的光晕，让他冰冷的鬼体竟泛起一丝暖意。
蝴蝶谷依旧如当年那般，繁花似锦，彩蝶纷飞。唐无厌牵着白夙的手，漫步在花丛中，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还记得吗？你当年在这里养了一只碧眼蝶，取名叫‘厌厌’，说它长得像我。”
白夙的脚步一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清晰的画面——年少的自己抱着一只碧眼蝶，跑到唐无厌面前，笑得眉眼弯弯：“阿厌你看，它是不是和你一样，眼睛圆圆的？”
那一刻，一股纯粹的喜悦之情从他心底涌出，化作一缕淡粉色的毒气，漂浮在他身前。这便是“喜”之毒，由最纯粹的喜悦情绪凝结而成。
白夙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那缕粉色毒气却突然转向，朝着唐无厌飞去。唐无厌没有躲闪，任由毒气钻入自己的眉心。
“你干什么？”白夙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七情毒需借我的阳火淬炼，才能被你吸食。”唐无厌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丝迷茫，“只是……刚才你说的碧眼蝶，我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白夙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唐无厌说过，每收集一情，他便会失去一段关于自己的记忆。原来这不是玩笑，而是真的。
那缕粉色毒气在唐无厌眉心盘旋片刻，便化作一道纯净的能量，涌入白夙体内。白夙的鬼体瞬间变得更加凝实，断颈处的痕迹也淡了许多。可他看着唐无厌眼中那抹越来越深的迷茫，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我们走吧。”白夙转过身，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唐无厌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是快步跟上，依旧紧紧牵着他的手。只是那只手，似乎比刚才松了一些，眼神中对他的痴迷，也淡了一丝。
离开蝴蝶谷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白夙的鬼体一遇雨便会不适，断颈处开始微微渗水。唐无厌立刻将他护在怀中，脱下自己的披风，牢牢裹住他，自己则任凭雨水打湿衣衫。
“别怕，很快就到下一个地方了。”唐无厌的声音依旧温柔，可白夙却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深情，少了几分真切，多了几分刻意。
下一站，是他们初遇的地方——洛阳城外的破庙。那里藏着的，是“怒”之毒。
当年，唐无厌为了完成唐门任务，误伤了正在炼制蛊毒的白夙。白夙怒不可遏，与他大打出手，两人不打不相识，从此结下不解之缘。
抵达破庙时，已是黄昏。破庙依旧破旧，墙角的蛛网和地上的灰尘，都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还记得吗？你当年在这里骂我是‘唐门走狗’，还放蛊咬了我的手腕。”唐无厌指着墙角的一块青石，笑着说道，可眼中却没有丝毫怀念，只有一种陌生的好奇。
白夙的脑海中，关于那场打斗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他想起自己当时的愤怒，想起唐无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想起两人交手时，他被唐无厌的暗器逼得节节败退，却又不甘心认输的倔强。
一股强烈的愤怒情绪从心底涌出，化作一缕深红色的毒气，漂浮在空气中。这一次，唐无厌依旧没有躲闪，任由毒气钻入眉心。
“呃……”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紧皱起，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看着白夙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度，只剩下冰冷的陌生。
“你是谁？”唐无厌猛地松开白夙的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千机匣瞬间握在手中，警惕地看着他，“为什么会一直跟着我？”
白夙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仅仅收集了两种情绪毒，唐无厌就已经忘了他是谁。那等到七种情绪毒收集完，他是不是就会彻底忘了，他们曾经深爱过？
“我是白夙。”白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你亲手杀死的妻子，是你用噬心弩养的鬼妻。”
唐无厌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可脑海中关于“白夙”这个名字的记忆，却一片空白。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白发蓝眸的鬼，与自己有着生死相连的羁绊，他不能让他死。
“不管你是谁，”唐无厌的语气冰冷，“我们还有五个地方要去，收集完剩下的五种毒，我们就两清了。”
两清？
白夙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他曾经恨他入骨，想要他偿命。可如今，他却宁愿唐无厌还恨着他，也不愿他忘记自己。
雨水越下越大，打在白夙的鬼体上，断颈处的渗水越来越严重。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你不能淋雨。”唐无厌察觉到他的异样，虽然依旧陌生，却还是下意识地走上前，将他护在怀里，“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
白夙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雨水混合着泪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流下，滴落在唐无厌的衣衫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他不知道，这场收集七情毒的旅程，到底是在续命，还是在自虐。他只知道，每收集一种毒，唐无厌对他的记忆就少一分，而他对唐无厌的爱意，却多一分。
这种不对等的情感，让他痛苦不堪，却又无法停止。因为这是他唯一能留在唐无厌身边的方式，哪怕是以这样卑微的姿态。
雨夜里，唐无厌抱着虚弱的白夙，走进了一家破败的客栈。他将白夙放在床上，拿出特制的药膏，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断颈处的水渍。动作依旧轻柔，却少了几分深情，多了几分责任。
白夙闭上眼，任由他摆弄。他知道，接下来的旅程，会更加痛苦。但他别无选择，只能一步步走下去，直到七种情绪毒收集完毕，直到唐无厌彻底忘记他，或者……直到他自己，灰飞烟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