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殿易主
金銮殿,黄昏时分。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高的窗棂,投射在大殿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映出一片凄艳的血色。
皇帝手持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天子剑,退无可退地坐在龙椅之上,往日威严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狰狞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看着一步步走进大殿的那对男女——玄甲染血的周生辰,和红裙如火的“漼时宜”。
“朕是天子!受命于天!”皇帝色厉内荏地嘶吼着,试图用身份做最后的挣扎,“你们……你们敢弑君?!这是大逆不道!要受万世唾骂!”
红云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朝身后挥了挥手。
两名南辰王军旧部,如同拖死狗一般,将那个早已不成人形、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刘子行拖了进来,随意地扔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弑君?那多没意思。”红云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嘲讽,“陛下,您搞错了,我们今天是来讨债的,不是来弑君的。”
她踱步上前,目光扫过这金碧辉煌、却充满了腐朽气息的大殿。
“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和你这好儿子,欠下的血债,拿命来抵,太便宜你们了。”
周生辰抬起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殿外,那些跟随着他们一路杀进来的南辰王军旧部,以及部分倒戈的侍卫,齐刷刷地拉满了弓弦,冰冷的箭镞在夕阳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对准了龙椅上的皇帝。
皇帝看着这森然的箭阵,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癫狂地大笑起来:“杀了朕!杀了朕你们也活不了!这天下,还是会大乱!你们是千古罪人!”
“谁说要杀你了?”红云打断他疯狂的笑声,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让你活着,亲眼看着你刘家的江山,改了姓氏,换了年号……看着你曾经拥有的一切,烟消云散……”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近乎残酷的笑容。
“这才叫……好玩。”
她不再看面如死灰的皇帝,猛地转身,面向大殿内外所有还能站立的人,面向那些或惊恐、或激动、或茫然的目光,运足了力气,清越的声音如同凤鸣,响彻了整个大殿,甚至传到了殿外的广场:
“自今日起——”
“国号,更改为‘辰’!”
“年号——‘时宜’!”
“以此,祭奠枉死的忠魂,告慰不屈的英灵!”
殿内一片死寂。
随即,是南辰王军旧部们压抑了十年后,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热欢呼!
而那些原本忠于皇室的官员和侍卫,则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箭雨,终究没有落下。
只有皇帝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在冰冷的龙椅上,发出断续而癫狂的笑声,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
城楼之上,夜色深沉如墨。
喧嚣与血腥都已远去,只剩下北风卷着雪沫,呼啸着掠过垛口,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红云将那条仔细折叠好的石榴裙,轻轻放在周生辰宽大的、布满茧子和伤痕的手掌中。
“裙子,我给你拿回来了。”她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上面沾的血,我用了点小法子,洗干净了。虽然……有些东西,是洗不掉的。”
“现在,物归原主。漼时宜……她应该能安息了。”
周生辰却没有接过裙子。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抹刺目的红色,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郑重地将其展开。
带着陈旧气息的红色裙摆,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下一刻,他手臂一扬,竟将那件染满过往悲怆与绝望的石榴裙,披在了红云单薄的肩头。
“血,既然已经洗净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落在她被红衣映衬得愈发白皙明艳的脸上,“过去的事,也该让它过去了。”
“这裙子……以后,换你来穿。”
雪光与远处零星的火光映照下,那抹红色,耀眼得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燃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系统,突然发出了与往常不同的、温和的提示音:
【主线任务:‘替漼时宜讨回捷报与石榴裙’已完成。】
【附加任务:‘扭转悲剧,重塑乾坤’已完成。】
【综合评定:S级。】
【功德值结算中……鉴于宿主行为客观上平反冤案、稳定局势、符合部分天道运行规则……功德值+100000。】
【是否立即脱离本世界?】
红云微微一怔,随即释然。
她伸手,拢了拢肩头带着周生辰体温和决意的红衣,然后抬起头,冲他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那种他逐渐熟悉的、带着点痞气和无所谓笑容:
“师父,债讨完了,热闹也看够了。”
“我啊,是时候该走啦。”
“你……别太想我。”
男人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良久,他才用那惯有的、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轻轻问了一句:
“还会……回来吗?”
红云转过身,背对着他,随意地抬起手,朝着身后的方向摆了摆。
夜风吹起她披散的黑发和鲜艳的裙角,她的声音混合在风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飘渺:
“也许吧……谁知道呢。”
“说不定哪天我路过这个世界,还会进来蹭顿饭,看看你这‘辰’国,被你治理成什么样子了……”
她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逐渐变得模糊,最终如同融入雪夜的一缕红色烟霞,消失不见。
雪,依旧无声地落着。
周生辰独自站在空旷的城楼上,久久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仿佛那里依旧残留着一抹不肯熄灭的炽热余温。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玄色的身影在白雪与红衣曾停留过的背景下,显得愈发挺拔、孤寂,却也充满了新生的、沉重的力量。
【后记·魂安】
无人看见的虚空深处,一抹极其淡薄、几乎透明的少女残魂,轻轻萦绕在长安城楼之下。
她看着自己生前最爱的那条石榴裙,如同烈焰般在那个陌生的灵魂肩头飞扬。
她看着那个本应埋骨黄泉的师父,再次挺直了脊梁,站在了这他曾誓死守护的城头。
她看着那漫天飞舞的、写满他功绩与她心意的捷报,如同白雪,洗净了蒙蔽十年的冤屈。
心中那积郁已久的、几乎要将她魂魄都撕裂的痛苦、不甘与遗憾,在这一刻,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雪,悄然消融。
她朝着红云离开的方向,也是朝着城楼上那道玄色的身影,极其郑重地、缓缓地福下身去,行了一个最标准、最温柔的谢师礼。
虚空中,仿佛传来一声满足的、如释重负的轻叹:
“谢谢你……”
“替我,活成了我连在梦里……都不敢奢望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