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枫的影子

小枫两个月都没有出宫，倒是托了裴照时不时带些东西给郁见，有时候是话本，有时候是寥寥几个字，她平安便好，郁见收了几次东西后便不再过问。

顾剑倒是成了酒肆的常客，他行事神龙见首不见尾。要么不来，要么一喝就是一整天，喝醉了就趴在桌子上，酒品还好也不撒酒疯惹事。郁见躲得远远地，基本上都是米罗亲自出马直接抢了他的酒坛，“别喝了，喝死在这里我找谁说理去！”

他笑了笑，没酒喝就只能离开，摇摇晃晃地出了门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有一天晚上，裴照扶着不省人事的顾剑敲开了酒肆的大门。伙计都休息了，米罗腾出一间客房来给他。郁见一直等到裴照离开后才过去帮忙，见他衣襟上沾染了血迹，就开始动手扒衣服检查身上有没有伤，米罗进门被吓了一跳，连忙制止他，“他这是内伤，你扒衣服作甚！还好裴照不在”

“他在又如何，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郁见又把他的衣服穿回去，重新系好腰带，米罗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过了几日，郁见去街上买东西才听到太子遇刺的消息。他付了银钱却把东西落在铺子里，店铺伙计追了半条街才赶上他，喘着气冲他招手，“郁见，你今日是怎么了？失魂落魄成这样”

郁见承认他有些担心，李承鄞对小枫而言确实是个负心汉、薄情郎。但对他却还算宽容的，除却那次落水没有施救，其余时候也帮了他不少，特别是刚来皇城的时候，郁见人生地不熟的，若非李承鄞多次接济他，只怕根本撑不到来酒肆做工。他因为小枫的事情迁怒于人，发现他老谋深算时又躲着他，如今听说他受伤，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

郁见又去了一趟那个茶楼，从正门进的，挑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这一回说书人讲的是一些朱门佚事，他听着没意思，正打算起身，坐在身后的两人悄悄地议论起来。

“听说太子遇刺的事情是皇后干的，那位正打算废后呢”

“那高家不反对？”

“你这话说的，证据确凿反对有什么用，你当废后是儿戏啊”

郁见一边喝茶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若这事是真的，那小枫此时又是什么样的境地？但愿李承鄞没事。

出了茶楼，抄近道回酒肆去，在巷子里走了一段，迎面撞上一个人。郁见连连道歉，错开一步想继续走，没曾想那人不依不饶地拽着他不放，“小白脸，模样还挺好看，以往有米罗那臭娘们护着，把老子馋的呀，今日怎么自个儿出来啦？”

郁见看他肥头大耳的油腻样，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他猛然抽回手，退开一步恭敬地作了一揖，“王老板，今日怎么在这里？小的正是替老板娘出来买东西，她只给了一个时辰，过了点怕是要找过来，就此别过”

米罗在皇城里出了名的护短，不光生意做的红红火火，脾气也厉害，别的人不敢说，她却真的会出来寻人。

王老板闻言脸色变了又变，环顾四周没见到人，又色眯眯的凑过来，“你吓唬谁呢？你方才在茶楼里待了近一个时辰，怎么没见她来寻你？”

郁见咬了咬牙，心里琢磨着怎么跑，反正这色鬼也不见得追的上。他慢慢地直起身，只见王老板一招手，两个人从他身后走出来，都是练家子，转过头，只见后面也有两人。

好吧，在这故意堵他呢！

凉风阵阵，寒意从脚底顺着小腿往上爬，眼看逃跑是行不通了，得再周旋一二看看有没有人过来。郁见按下心里的不安，正待开口，一个白影从天而降，冷着脸就着拿剑的手转眼间就用剑柄敲晕了两个人。王老板见他真有两下子，也不管倒下的那两个，带着剩下的飞快折到巷子里去了。

“顾剑，真的是你！”

一切发生得太快，郁见看王老板跑了，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剑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

郁见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没来得及动手你就来了，你功夫太好啦，怎么练成的？”

他眼睛亮晶晶的，眼底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顾剑愣愣地看着他，有一瞬甚至觉得他身上有小枫的影子。

“顾剑，顾剑？”

郁见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个声音也有些熟悉，顾剑猛地抓住那只手，回过神来又连忙放开，脸色掩不住的尴尬。郁见难得见到这张脸上出现不一样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他抬手一拍顾剑的肩膀，爽朗道:“回酒肆吧，这顿酒我请你！”

顾剑又睁大了眼睛，郁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 没事”

“走走走”，郁见领着他从巷口出来，拐了一个弯，再走一段路就到了酒肆门口。顾剑任由他拉着手腕，脑海里浮现出西洲的那段时光，明艳的小姑娘身着绯红的纱裙，也是这样拉住他的手在沙漠里走，风沙把她银铃般的笑声传的很远很远。

“师父，我厉不厉害，我把他们都甩得远远的”

“小枫最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