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
晚霞褪尽,墨色浸染天空。林晚回到房间,刚推开厚重的实木门,一股极其细微的、与房间内檀香格格不入的甜腻气息便钻入鼻腔。
不是墨老常用的凝神香,也不是苏婉身上淡雅的熏香。
她脚步一顿,体内力量瞬间自行流转,周身仿佛覆盖上一层无形的、流动的水膜,将那可疑的气息隔绝在外。同时,她的感知如同水银泻地,无声地铺满整个房间。
没有呼吸声,没有心跳。
但在她感知的“视野”里,房间角落的阴影,比别处更“浓”了一些,带着一种刻意收敛的、冰冷的滞涩感。
杀手。
而且不是普通的杀手,是懂得利用环境、甚至可能拥有某种隐匿异能的杀手。
沈文渊终于按捺不住了。不用大张旗鼓的报复,而是选择了最阴险的暗杀。想来也是,在见识过她那非人的力量后,正面冲突无疑是愚蠢的。
林晚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如同毫无所觉般继续向里走去,甚至故意将后背暴露给那片异常的阴影。
就在她走到房间中央,看似最无防备的刹那——
身后的阴影骤然扭曲、拉伸,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窜出!速度快得惊人,手中一抹乌光直刺林晚后心!没有破风声,没有杀气外泄,只有一击必杀的决绝!
然而,那淬毒的匕首在距离林晚衣衫还有寸许距离时,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而极具韧性的水墙!
噗!
一声沉闷的响声。
刺客只感觉手腕传来巨大的反震之力,匕首再难寸进!他心中骇然,反应极快地想要后撤,但已经晚了。
林晚甚至没有回头。
她只是意念一动。
那层保护她的、流动的水膜瞬间变得粘稠、冰冷,如同活物般顺着刺客的手臂缠绕而上,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骨髓,刺客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厚厚的白霜,并且迅速向肩膀蔓延!他想挣扎,想呼喊,但那股极寒不仅冻结了他的手臂,更仿佛连他的思维都冻僵了。
不到一个呼吸,他整个人已经被冻结成了一具姿态扭曲的冰雕,脸上还凝固着出击时的狠厉与惊骇。
林晚这才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这具人形冰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她抬起手,指尖对着冰雕轻轻一弹。
“咔嚓……”
细密的裂纹以她指尖触碰点为中心,瞬间遍布整个冰雕。
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冰雕连同里面被封冻的刺客,化作一地晶莹的、混合着诡异暗红色的冰屑。
没有血腥,没有惨叫,只有一地冰渣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甜腻毒气。
林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涌入,吹散了那令人不适的气息。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比夜色更冷。
沈文渊的试探,或者说,第一次正式的攻击,被她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碾碎了。
但这,只是开始。
她很清楚,沈文渊绝不会只有这一手。今晚的刺客,或许只是开胃菜。
果然,第二天清晨,当她准备去训练场时,管家递给她一个没有任何署名的信封。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正提着一个菜篮子,走在一条熟悉的、破旧的巷子里。
是陈小雨的母亲。
那个被林强害死的十六岁女孩的母亲。
照片背面,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冰冷的字:
“下一个,会是她吗?”
林晚捏着照片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沈文渊!
他不敢直接对她动手,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威胁一个刚刚失去女儿、无辜可怜的母亲!
一股暴戾的杀意瞬间冲上头顶,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变得压抑,窗外的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乌云汇聚,隐隐有雷声滚动。
“林小姐?”管家感受到这可怕的气场,声音有些发颤。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立刻去将沈文渊碎尸万段的冲动。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沈文渊此举,一是警告,二是试探,三恐怕也是想引她离开这处受沈肆庇护的会所。
她不能冲动。
但陈小雨的母亲,必须保护。
她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沈肆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立刻接起。
“说。”沈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简洁。
“沈文渊派人动了陈小雨的母亲。”林晚语气冰冷,“我需要确保她的安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道:“地址发我。十分钟内,会有人接她到安全的地方。”
“谢谢。”林晚挂了电话,将地址发了过去。
她相信沈肆的能力,在这种事情上,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处理完这件事,林晚眼中的寒意却并未消散。
被动防御,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沈文渊既然敢把爪子伸向她在意的人(哪怕只是她复仇名单上需要“亲自处理”的关联者),就要有被连根剁掉的觉悟。
她需要反击。一次足够狠辣,足够让沈文渊痛入骨髓,让他下次伸手之前必须掂量掂量的反击。
她再次拨通了沈肆的电话。
“我要沈文渊海外那条走私线路的详细资料,特别是最近一批重要货物的信息。”
电话那头的沈肆似乎低笑了一声,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玩味:“终于忍不住了?”
“他碰了不该碰的线。”林晚语气森然。
“资料五分钟後发你。”沈肆顿了顿,补充道,“那条线,有‘远洋航运’的股份,动起来可能会有点麻烦。”
远洋航运,沈家明面上最重要的产业之一,目前由沈肆的一位堂叔掌管,与沈文渊素有勾结。
“麻烦?”林晚看着窗外越聚越浓的乌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更喜欢一劳永逸。”
五分钟后,详细的资料传到了林晚的平板电脑上。
沈文渊利用这条走私线路,不仅输送违禁品,更将他非法所得的大部分资金洗白转移。最近一批货物尤其重要,是一批价值数亿的古董艺术品,以及大量未经切割的稀有宝石,准备经由公海,运往海外。
这批货一旦出事,足以让沈文渊伤筋动骨。
而运输这批货的,是一艘名为“海蛇号”的改装货轮,此刻正停泊在第三码头的私人泊位,预计明晚深夜离港。
林晚仔细查看着“海蛇号”的结构图,航线图,以及码头周边的环境。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这一次,她不仅要毁了这批货,还要让这场“意外”,足够惊天动地,足够震慑所有暗中窥伺的眼睛。
她需要一场……来自深海的审判。
夜色再次降临,第三码头。
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吹拂着停泊的船只。“海蛇号”如同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静静趴在泊位上,船上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巡逻的人影。
距离货轮几百米外的一处废弃灯塔顶端,林晚迎风而立。
她闭上眼睛,意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沿着潮湿的海风,向下,向下,不断向下,沉入那漆黑冰冷的海水之中。
她感受到了海水的压力,感受到了暗流的涌动,感受到了无数海洋生物微弱的气息。
她的意识与浩瀚的大海建立起一种玄妙的联系。
然后,她开始“呼唤”。
不是声音的呼唤,而是规则的共鸣,是水之君主对臣属的征召。
深海之下,原本平静的水流开始变得紊乱。更深处,一些庞大而古老的存在,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不容抗拒意志的波动惊醒。
“海蛇号”上,值班的水手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雷达屏幕,一切正常。他并不知道,在雷达探测不到的深海,一场灾难正在酝酿。
船底下方,海水无声地旋转、压缩,形成一个个危险的暗流漩涡。更可怕的是,远处,一道接天连海的、模糊的白色水线,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码头方向推进!
那不是普通的浪潮,那是被无形力量强行汇聚、加速形成的——海啸!虽然规模被林晚刻意控制在摧毁“海蛇号”及其周边小范围区域,但其蕴含的毁灭性能量,足以撕裂钢铁!
灯塔上,林晚脸色微微发白,一次性引动如此大规模的海水,对她的精神负荷极大。但她眼神依旧冰冷坚定,锁定着那艘灯火通明的货轮。
来了。
白色的水墙如同洪荒巨兽,携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撞上码头!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掩盖了所有的惊呼和警报!
“海蛇号”这艘数千吨的货轮,在自然之威面前,如同玩具般被轻易掀起,然后被无数吨海水狠狠拍下、撕扯!钢铁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断裂声,桅杆折断,集装箱如同积木般被抛飞、散落!
海水倒灌入船舱,瞬间淹没了一切。
仅仅几分钟,曾经不可一世的“海蛇号”便支离破碎,带着它那价值连城的货物,以及船上所有沈文渊的心腹,沉入了冰冷的海底,只留下海面上翻滚的泡沫和漂浮的碎片。
巨大的浪潮甚至冲击了码头部分区域,造成了一片狼藉。
灯塔顶端,林晚看着下方那片毁灭的景象,缓缓收回了意识。
海风拂过她汗湿的额发,带来深海的气息。
她拿出手机,对着那片依旧在翻腾的海面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发给了沈肆。
没有配任何文字。
她知道,沈文渊会明白的。
这一次,断的不是财路,是筋骨。
而她,用这场人为的天灾,向所有敌人宣告——她不仅能呼风唤雨,更能搅动四海!
复仇的火焰,已燃至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