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之】凯曼篇
眠之高中的图书馆三楼，向来是凯风的专属角落。靠窗的位置能俯瞰半个校园的香樟林，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摊开的《海洋生态图谱》上，墨蓝色长发用素色发绳束成高马尾，垂在肩头，随着他翻书的动作轻轻晃动，周身萦绕着与世无争的静谧。
“哗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沙曼抱着一摞篮球杂志，风风火火地冲到他对面的座位坐下，紫色短发因为奔跑有些凌乱，额角沁着薄汗，小麦色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
“凯风，真巧啊！”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绿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像刚捕获猎物的小兽，“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儿！”
凯风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他向来偏爱安静内敛的相处模式，而沙曼的热烈直白，像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习惯了柔和月光的他有些无措。
“你好。”他礼貌性地颔首，声音轻柔却带着明显的距离感，随即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书页上，试图用沉默终结这场突如其来的打扰。
可沙曼显然没get到他的暗示。她把杂志往桌上一放，身体前倾，凑近了些：“凯风，你在看海洋生物的书呀？我上次在纪录片里看到虎鲸，超厉害的！它们是不是很聪明？”她的声音清脆，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完全没注意到凯风紧绷的嘴角和刻意避开的目光。
凯风捏着书页的指尖微微用力，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不喜欢这样喧闹的交流，更不擅长应对如此直接的靠近。
在他的认知里，相处本该是循序渐进的，像海浪轻抚沙滩，而非这样带着冲击力的闯入。“嗯，虎鲸的智商很高，是群居动物。”他言简意赅地回应，视线依旧停留在图谱上，没有抬头。
沙曼却像是得到了鼓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还知道海豚会救人呢！对了，凯风，你爸妈不是海洋科学家吗？他们有没有见过真实的海底火山？是不是像电影里那样壮观？”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像连珠炮似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
凯风终于合上书本，抬头看向她。女孩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与期待，像盛满了阳光，那种毫无保留的热情，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模样。
他身边的人，要么像东方末般清冷沉稳，要么像洛小熠般阳光却懂得分寸，而沙曼的热烈，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莽撞，让他有些招架不住。“我没见过，他们的研究多集中在海洋生态保护方面。”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刻意保持着距离。
沙曼却丝毫没有气馁。从那天起，凯风的生活里，总能出现沙曼的身影。
每天清晨，他刚走进教室，桌角就会多一份温热的早餐。有时是火腿三明治，有时是肉松饭团，偶尔还会有刚出炉的蛋挞，包装纸上总是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
“凯风，早餐要吃好呀！”沙曼会趴在门框上，朝他挥挥手，紫色短发在晨光里泛着光泽，笑容灿烂得晃眼。
凯风起初是拒绝的。“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带了。”他把早餐推回去，语气带着客气的疏离。
可沙曼下次依旧会准时出现，笑着说：“没事呀，我顺手多买的，不吃就浪费啦！”次数多了，凯风便不再坚持，只是会默默在抽屉里备好她喜欢的海盐糖，每次收下早餐后，递过去一颗，算是无声的回礼。
他心里依旧觉得困扰，这样热烈的示好，让习惯了安静的他有些负担。
周三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成了凯风的“劫难”。沙曼总会抱着篮球找到他，不管他说多少次“我不太会打”，都会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球场。
“没关系，我教你！”她拍着胸脯保证，然后手把手地教他运球、投篮。
她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凯风瞬间僵硬，运球的动作也变得笨拙起来。
沙曼却毫无察觉，依旧热情地指导着：“手腕再用力一点，对准篮筐！”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带着淡淡的橘子汽水味，让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阳光刺眼，球场喧闹，凯风看着身边跑跳雀跃的女孩，心里有些无奈——他实在不喜欢这样张扬的相处方式，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有一次，凯风不小心崴了脚，沙曼的反应比他还激烈。她立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脚踝，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去医务室？”她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伸手轻轻揉着他的脚踝，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孩。
凯风愣住了。他看着沙曼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一刻，她的热烈似乎褪去了些许莽撞，多了几分细腻。“没事，只是轻微崴了一下。”他轻声说，心里那道无形的防线，似乎悄悄松动了一丝。
沙曼还是坚持扶着他去了医务室，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叮嘱：“以后走路小心点呀，球场这么滑，你又不常运动，很容易受伤的。”她的语气带着责备，却难掩关心，让凯风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暖流。
真正让凯风改观的，是一次生物竞赛的准备。他报名参加了全国中学生生物竞赛，主攻海洋生态方向，却苦于找不到一本稀缺的参考资料。
那天他在图书馆翻了一下午，都没找到，难免有些失落，坐在座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
“凯风，你在找这本书吗？”沙曼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她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海洋生物多样性研究》，正是他急需的那本。“我听洛小熠说你在找这个，跑了三家旧书店才找到的！”她的额角沾着灰尘，紫色短发有些凌乱，显然跑了不少地方，可眼睛里却满是邀功般的期待。
凯风惊讶地看着她，接过书的指尖微微颤抖。这本书早已绝版，他只是随口跟洛小熠提过一句，没想到沙曼竟然记在了心里，还为他奔波了这么久。“你……”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快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沙曼笑着推了推他的胳膊，“我也看不懂，就是觉得封面跟你说的一样。”她的笑容依旧灿烂，却让凯风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一直觉得沙曼的追求只是一时兴起，是少年人三分钟热度的冲动，可此刻，他才意识到，这个看似莽撞的女孩，有着多么细腻而真诚的心意。
从那天起，凯风开始不自觉地关注沙曼。他发现，她的热烈并非毫无分寸，只是不懂得拐弯抹角；她的直白并非莽撞，而是源于纯粹的真诚。
他会注意到，每次在图书馆，沙曼虽然坐在他对面，却从不会大声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篮球杂志，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时，会立刻红着脸低下头；
他会发现，她教他打篮球时，虽然看似强势，却会刻意放慢节奏，耐心地一遍遍示范，从不会因为他学得慢而不耐烦；
他会发现，她虽然大大咧咧，却会在他心情不好时，默默坐在他身边，递上一瓶温水，不说多余的话，只是陪着他。
凯风的心态渐渐变了。他不再排斥沙曼的靠近，甚至开始期待每天清晨桌角的早餐，期待体育课上她拉着他去打球，期待图书馆里她坐在对面的身影。
他会主动和她聊起海洋生物的趣事，会耐心听她讲篮球场上的比赛，会在她遇到难题时，温柔地帮她解答。
他的墨蓝色长发依旧束在脑后，性格依旧温润如玉，可看向沙曼的眼神，却渐渐褪去了疏离，多了几分温柔与纵容。
他开始习惯她的存在，习惯她的热烈，习惯她的叽叽喳喳，甚至觉得，这样的生活，比以前的安静多了几分鲜活的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