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造物主的赌局

林默腹部的伤口在苏芮诡异的能力下稳定下来，但“灯塔”的陷落已成定局。在雷烈等人的拼死掩护下，他们从一条秘密通道撤离，但没逃出多远，就被“清剿派”的主力部队包围。这一次，没有奇迹。

他们被蒙上眼睛，带离了废墟，押送进一个高速行驶的、内部极度安静的交通工具。当眼罩被取下时，他们置身于一个纯白色的、充满未来感的广阔空间。这里没有窗户，只有柔和的光线从墙壁和天花板本身散发出来，空气洁净得没有一丝尘埃。

“欢迎来到‘方舟’。”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造物主”站在他们面前，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的研究服，脸上带着一种研究者观察稀有标本般的兴趣。

“不必紧张，林默博士，还有……苏芮小姐，或者我该称你为，‘最终作品’？”他的目光尤其在苏芮身上停留，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到底想做什么？”林默将苏芮护在身后，尽管他知道这毫无意义。

“验证一个理论。”造物主踱步到一面墙壁前，墙壁瞬间变成透明的，展示出下方一个巨大的、如同沙盘般的城市模型——但那是一个真实的、正在发生的末日景象。城市建筑破败，街道上充斥着暴力和混乱，浓烟四起。“这是‘灰烬之城’，一个在记忆洪流后完全失控的区域。没有法律，没有道德，只有最原始的弱肉强食。”

他转过身，看着林默和苏芮。“你们坚信，释放了被压抑的人性和记忆，世界会变得更好。而我则认为，脱离了理性框架和必要引导的人性，最终会导向自我毁灭。‘灰烬之城’就是我的论据。”

“所以，你抓我们来，是为了处决？”林默冷声道。

“处决？不，那太没有建设性了。”造物主摇了摇头，“我邀请你们，参加一场赌局。”

他轻轻一挥手，旁边升起一个控制台，上面有一个醒目的、散发着危险红光的按钮，旁边标注着“净化协议：最终执行”。

“这是我的筹码。”他指向那个按钮。“而你们，将带着你们‘灯塔’那套基于共情与协作的理念，进入‘灰烬之城’。去拯救它，去证明你们是对的。我会给你们最低限度的物资，不会进行任何干涉。”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最终定格在林默脸上。“如果你们能在三个月内，在那里建立起一个哪怕最简陋的、能够自我维持的秩序，证明情感和记忆不是文明的毒药而是基石，那么我就认输。我会永久销毁‘净化协议’，并向我所有残余的力量下令，停止对你们的追捕，承认你们所建立的新秩序。”

“如果我们失败了呢？”林默问。

“那么，”造物主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我将启动‘净化’，格式化地球上所有人类的记忆。文明将在绝对的、干净的石板上重启。而你们，将成为旧人类时代最后的、失败的墓碑。”

赌注是整个人类的未来。

林默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比面对枪口更加可怕。他看向苏芮，她眼中也充满了震惊，但随即，一种奇异的坚定浮现出来。她轻轻握住了林默的手。

她依然没有记忆，但她有此刻的信念，有对林默的信任，有那种想要治愈和拯救的本能。

“我们接受。”林默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与其在追捕中苟且，不如在赌局中争一个未来。为了那些在“灯塔”中相信他们的人，为了所有在痛苦中挣扎的灵魂，也为了他们自己。

造物主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很好。赌局，开始。”

白色的墙壁打开一扇门，门外是通往“灰烬之城”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通道。林默和苏芮对视一眼，携手走了出去。

他们身后，是冰冷的、如同神祇般观察着他们的“造物主”，和那把悬于全人类头顶的、名为“净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