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至（二十）
人类世界的叶罗丽娃娃店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唯有辛灵仙子指尖流转的魔法光点，在空气中划出温柔的弧线。
她额角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眉头紧蹙，正全神贯注地为沙发上昏迷的两人两仙疗伤。
蓝孔雀蜷缩着身子，往日流光溢彩的羽毛此刻黯淡无光，翅尖还凝着未干的血渍；陈思思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是承受着无形的痛苦；司岚与花眠则侧躺着，气息微弱，衣袍上布满破洞，伤口处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深褐色。
魔法光点如同翩跹的萤火虫，温柔地渗入四人的体内，修复着受损的肌理与仙力。
片刻后，光芒渐渐消散，辛灵疲惫地垂下手臂，指尖的光晕褪去。
蓝孔雀身上的外伤在魔法的滋养下缓缓愈合，原本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些许血色，睫毛轻颤，似乎即将苏醒；可陈思思依旧双目紧闭，眉头拧成一个川字，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显然还在承受着眼部传来的剧烈痛楚。
辛灵心中一紧，再次凝聚仙力，指尖凝出一缕更浓郁的金光，小心翼翼地探向陈思思的眼眸。
可那双曾能洞察人心、盛满灵动光彩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埃，黯淡得如同失去光泽的黑玉，任凭仙力如何滋养，都毫无回应。
“灵彩已散，回天乏术……”辛灵心中猛地一沉，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她比谁都清楚，灵彩被取，意味着陈思思从此所见的世界，都将是一片没有色彩的黑白，再也无法看见朝阳的绚烂、晚霞的瑰丽，再也无法分辨伙伴们衣裳的颜色。
而这种法术，只有那个仙子能做到……
但是陈思思为什么会招惹到她？
辛灵脸色凝重，心中愁绪万千。
“噗——”连续为四人疗伤早已耗尽了辛灵大半仙力，此刻强行催动仙力试图挽回陈思思的灵彩，终究超出了她如今的承受范围。
一口鲜血从她嘴角溢出，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与之前玻璃杯碎裂后残留的水渍混在一起，晕开一朵朵刺目的暗红，触目惊心。
她慌忙擦掉嘴角的血迹，指尖却忍不住微微颤抖，看着沙发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四人，眼中盛满了无能为力的痛苦与自责。
她退守人类世界，却依然无法保护好她们，如今看着陈思思失去光彩的眼眸，司岚与花眠残破的身躯，她却连让他们恢复如初的能力都没有了。
片刻后，陈思思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她缓缓睁开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死寂的黑白。
原本缀满彩色绒球的窗帘褪成了死气沉沉的灰，墙上挂着的彩绘娃娃画像只剩黑白线条勾勒的冰冷轮廓，连辛灵仙子常穿的那身绣着金边的旗袍，也成了压抑的浅灰，再无半分往日的明媚与温婉。
她指尖死死抠着沙发边缘，指甲因用力而泛白，甚至嵌进沙发里，借着这股支撑力缓缓坐起身。
太阳穴突突地跳，眼部残留的刺痛如同针扎般隐隐作祟，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可眼前的世界依旧是一片单调的黑白灰，没有丝毫变化。
沙发扶手上的靠枕曾是她最喜欢的天蓝色，上面绣着精致的孔雀花纹，此刻却像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埃，鲜活的质感荡然无存，只剩下灰暗的轮廓。
她猛地抬起手，视线死死盯着自己的掌心。原本细腻白皙的肤色在眼中是一片冰冷的灰白，连指甲盖上那层淡淡的粉色都消失不见，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走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无尽的荒芜。
陈思思用力咬着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疼痛让她勉强保持着清醒。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陈思思，不能慌，一定有办法的，辛灵仙子一定会有办法的！”可指尖不受控制的颤抖，却暴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惊慌与绝望。
她又抬手摸向自己的眼睛，触感依旧温热，可那双曾能捕捉世间所有美好的眼睛，此刻却成了感知黑暗的工具，看到的一切都像一幅被抽走灵魂的老照片，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蓝孔雀悠悠转醒，她扇动了一下翅膀，感受到身上的伤口已经悠悠，心中刚松了一口气，转头便看到陈思思失神的模样。
当她看到陈思思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以及她眼中黑白的世界时，瞬间明白了什么，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陈思思的手背上：“主人，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能保护你……”
与此同时，建鹏和舒言接到辛灵仙子的传信，急匆匆地赶到娃娃店。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们便被店里压抑的气氛所笼罩，当看到陈思思无神的双眼，听到辛灵仙子沉重地讲述事情的经过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的悲伤。
建鹏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心中的愤怒与无力交织在一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舒言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古籍中寻找恢复灵彩的方法，可搜遍所有记忆，却一次次陷入失望，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辛灵看着众人悲伤的模样，心中愈发沉重，她缓缓走到司岚与花眠身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与自责：“她们二人仙力耗尽，仙根受损，需要好好静养才能恢复，期间切不可再动用分毫仙力。孔雀的伤我已治好，但思思的灵彩……我无能为力。”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在众人心中。
原以为无所不能的辛灵仙子，如今竟连一双眼睛的灵彩都无法挽回。
娃娃店里一片死寂，只有陈思思压抑的哭声，夹杂着窗外风吹树叶的簌簌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挽歌，在寂静的空间里久久回荡。
而远在仙境深处，墨弑暂离净水湖，正斜倚在一颗巨树上，随意把玩着那颗从陈思思眼中取出的灵彩珠，七彩的珠子在她掌心流转，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她嘴角勾起，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漠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