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挺有礼貌的

夜雾像化不开的墨，裹着湿冷的寒气浸进骨髓。

　　程阳和管家脚步虚浮，两人胳膊死死挽着对方，几乎是半拖半扶着，踉踉跄跄跟在那抹黑袍鬼影身后。

　　鬼影的身形飘若孤魂，脚下似不沾尘土，前行的速度却半点不慢，两人只能咬牙踉跄追赶，头发被夜露打湿，使得人不经意间打了个激灵。

　　穿过一片枯寂的庭院，前方终于浮现出祠堂黑沉沉的轮廓。

　　飞檐翘角在夜色中宛如蛰伏的怪物，喑哑得如同生锈铁片摩擦的恐怖声音突然响起：“到了，二位进去吧。”

　　响的毫无预兆，程阳浑身一僵，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他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话应道：“哦，好的，谢谢。”

　　话音刚落，身旁的管家便低低抽了口气，压着声音嘀咕：“您还挺有礼貌的。”

　　程阳：“……”

　　他缓慢侧过头，眼底翻涌着不加掩饰的“杀意”，那眼神冷得像冰锥，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管家“生吞活剥”。

　　管家被这死亡视线盯得头皮发麻，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再也不敢多嘴，快速松开挽着程阳的手，往后悄悄退了一小步。

　　跟在程阳身后，刚好能避开他那想杀人的眼神，管家连忙低头松了口气，只是心还在砰砰直跳。

　　你以为后退一步，我就没办法了？

　　桀桀桀

　　程阳自始至终都侧着身子，脖颈拧出一个略显僵硬的角度，眼睛死死黏在管家身上，半分没移。

　　管家还在沾沾自喜，庆幸自己退得及时，躲开了大少爷的死亡凝视，正琢磨着等会儿进祠堂该怎么躲得更远些，

　　恍惚间，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凉意——那种被阴恻恻盯上的感觉，不仅没消失，反而更浓烈了。

　　他猛地抬头，恰好撞进程阳的视线里。

　　只见程大少明明脚下没停，正朝着祠堂大门迈步，上半身却依旧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像只横着走的螃蟹，硬生生拧着身子，目光如炬地锁着他，那眼神里的“怨念”都快溢出来了。

　　管家被这诡异又执着的注视看得浑身不自在，实在憋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大少爷，您这样……不累吗？”

　　程阳扯了扯嘴角，发出两声毫无温度的冷笑：“呵呵。”

　　那笑声里的“你再多说一句试试”的警告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管家立刻识趣地闭了嘴，缩着脖子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黑袍鬼影将两人送到祠堂后，便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门侧的阴影里，没留下半点痕迹。

　　他隐在廊柱后，只露出一双晦暗的眸子，静静地一直盯着程阳和管家的背影。

　　祠堂门前，程阳还维持着侧身“横走”的姿势，脖颈僵硬地锁着身后的管家，每一步都走得又别扭又执着。

　　管家则缩着肩膀，头埋得快贴到胸口，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活像只被猫盯上的老鼠。

　　看着这两人，黑影藏在暗处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那弧度又僵又无奈，心底只剩一个念头：这俩是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