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日记一,插录

(  落下了,什么落下了?

  我站在风中,站在一座石板桥上,秋风丝丝缕缕的渗入我的骨头,让我感到一阵阵不适。

  什么落下了?

  我的手举起,掌心覆盖住胸口中央,没有那节奏的起伏,没有那有劲的鼓声,也没有那足以驱散手部寒冷的温热……

  我的心呢?

  我朝四周看去,一片雾蒙蒙的狼藉,好似除了我脚下这座空立的桥是清晰的完整的,其他都是一片混乱与糟糕。

  我该去找找,我怎么能把心落下了?

  我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找什么地方停下,只是迈着脚走,或许走了够远,又或许走了够久,总之是无法停止的走,仿佛有一个坚定的肯定的胜利在等着我走去。可是很快我也走不去哪了,我的眼前开始模糊,开始弥漫黑暗,慢慢的,我瞎了,于是我也不走了。

  落下了,我的心落下了,不能停下来,不能停下来……

  我站在那里,风吹起碎发挠我的双颊,我伸出手摸去我的两个眼眶,什么也没有,居然什么也没有!

  眼睛!眼睛!眼睛!

  我喊叫起来,为了我那消失的两眼珠子。

  风仍吹着,我听着它对我耳廓作出的呜呼回响,听着这儿空荡荡的一切无法为风奏响厮磨的寂静,我不再去喊叫了,我停下了,彻彻底底的,只是站着。

  我的心落下了,眼睛也被风吹去了,我停下了,走动没了必要,那双眼睛的失去迫使我站在这,无法前进,同样无法后退。

  我感觉我疲累的倒下了,我的腿好似与我没了联系,我的身体正慢慢的后坠,后坠,后坠……

  许久之后,在我快于这后坠中沉睡而去的当头,我突然感觉到我又重新光明了起来,我用力睁开眼——是模糊的!我朝眉毛下面摸去——太好了,是实的!

  我重新爬起来,风不知何时停去了,我又走了起来,走着走着又跑了起来。

  那是一袭蓝裙子,这次我看清了,这裙子正套在我身上,朴素的,无有污渍的干净裙子。

  种太阳,我们一起种太阳~

  这首歌其实是和穿粉裙子的我度过那天的,我唱出它来,可是不欣喜,不快乐,因为那天太多大人,太多盯着我听错误的老师,太多不熟的同学,所以那天是极难过的,极可怕的,我不喜欢,这也是我最早决定抛弃记忆的一天。

  我抛弃了多少一天?

  我数不清,压根儿数不清……

  整齐的书桌,规整的抽屉,排排码好书本的书箱,永远看不见正脸的好学生前桌,我发现我坐在了自己从前的座位上,熟悉的网格笔袋正递出一支红笔让我握在手中,我低下头看去,一张布满叉叉勾勾的灰卷子,满满当当的红笔记在每一道题目旁刻印着,我听见了台上老师的讲解,一句又一句,可是,我听不清,为什么会听不清?为什么?

  我几乎陷在了这,几乎,差一点儿永恒。

  我冷得打抖,五层衣服其中还包括一件薄羽绒服,可我依然冻得发颤,左手有两颗又疼又痒的冻疮,右手只有一个,但我还是得用这刺骨的冰水洗净我的手和脖颈上的汗渍,因为我刚拖完一整片大厅,我是在值日搞卫生。

  不,不是这儿!

  我再次喊叫起来,我的身体陷了下去,好似融化在夏日的雪糕,粘稠地滴落在地上,一滴一滴的,我感觉我快滴没了。

  我的心落下了,我要去找回来,我把它落下了,我必须去找回来!

  我踉跄爬起来,未等直直站好,就又跌了下去,膝盖骨磕出了脆响,肘部同样,而后才是那被下意识护住的重要脑袋。

  我已经没信心了,很想大大的哭上一场,用惨烈的哭声去唤醒旁观者的同情与救济,可是没有旁观者,这儿只有我,这一清晰的认知让我连一滴薄泪也挤不出,真是难受的感觉。

  我感到我睡去了,又或许没有,我梦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我也成了一个奇怪的人,我想象了很多东西,这些想象都成了真实的事物,有人追随我,奉我为总督,还成立了派系,可我一点也不想理会他们,这些边从我身上讨好处,边拿走我所有发明去研究的虔诚效忠者,他们踢下去了这儿的老政府,成立了新政府,每天都在获得好处,这期间有人闹过掀政府的革命,可惜被我的那些追随者们的一场演讲,一场长长的唾沫战说归降了,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会困在这里,直到环的现世,我才终于明白。——总督日记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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