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幻境迷情(其一)
长城的夜总裹着刺骨的寒。
残雪在城垛上凝成冰壳,风卷着沙粒打在医帐的帆布上,发出“簌簌”的轻响,像无数细碎的刀,刮得人心里发紧。
王昭君坐在榻边,手里摩挲着那枚青莲玉佩。
李白的伤还没好透,夜里总被心口的绞痛惊醒,此刻刚喝了药睡熟,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公主,天凉了,您也歇会儿吧。”青禾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见她眼底泛着青影,忍不住劝道,“李大人有我们看着,不会有事的。”
王昭君摇了摇头,将玉佩贴回胸口,目光落在李白苍白的脸上:“我再守会儿,等他睡得沉些再说。”
她总觉得心里发慌,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韩信去长安已经两日,至今没传回来消息,明世隐的人也没动静,这种平静,反而比厮杀更让人不安。
青禾知道劝不动她,只能将热水放在桌上,转身去整理药碗。
刚走到帐门口,就见帐外的风忽然变了方向。
原本往西吹的沙粒竟倒卷回来,绕着医帐打了个圈,空气中隐约飘来一股诡异的香气——像极了明世隐之前送给她的“安神香”,却更冷,更邪异。
“公主,您闻……”青禾刚要开口,就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王昭君心中一紧,刚想起身,就被那股香气裹住。
她瞬间觉得头重脚轻,眼前的医帐开始扭曲,帐外的风声变成了细碎的低语,像有人在耳边念着什么咒语。
慌乱中她想抓住榻边的锦缎,却抓了个空,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她不知道,这是明世隐布下的幻境,专门针对她未愈的经脉和心底最深的恐惧。
再次睁开眼时,王昭君发现自己站在长安的宫墙下。
朱红的宫墙高耸,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远处传来宫乐司的《霓裳羽衣曲》,悠扬却冰冷,像极了她初入长安时的场景。
“昭君?你怎么站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昭君猛地回头,见李白穿着一身玄色的朝服,腰间佩着皇室的玉带,头发束得整齐,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洒脱,反而多了几分拘谨。
他手里拿着一卷奏折,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
“李白?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在长城吗?”王昭君快步上前,想握住他的手,却被他侧身避开。
李白的动作像一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疼。“这里是长安,不是长城。”
他的声音很淡,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我已经归顺陛下了,认祖归宗,恢复了李承影的身份,以后要留在宫里辅佐陛下,对抗魔种。”
“归顺?认祖归宗?”王昭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手指微微颤抖,“你忘了我们在烽火台上的盟誓吗?你说过此生不离不弃,你说过不会让我嫁给李道宗,你怎么能……”
“盟誓?”李白冷笑一声,从怀中摸出那枚冰蓝色的北夷玉佩,放在她面前,“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是前朝太子遗孤,我的使命是重振皇室,不是陪你躲在长城做逃兵。陛下答应我,只要我归顺,就封我为兵马大元帅,还会取消你和李道宗的和亲——不过,不是让你跟我,是让你回北夷,再也不许回长安。”
他的话像一把把冰锥,狠狠扎进王昭君的心里。
她看着他手中的玉佩,那是她亲手给他戴上的,此刻却被他随意地捏在手里,像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她又看向他的脸,往日里满是温柔的眼睛,此刻竟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对权力的渴望。
“你说谎!”王昭君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说过讨厌权力,说过想带我去北夷看草原,你怎么会归顺武则天?你怎么会……”
“我从没说过讨厌权力。”李白打断她,眼神冰冷,“以前是我骗了你,我只是需要你的寒冰血脉帮我对抗魔种,需要你的身份帮我接近陛下。现在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你也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了。”
他转身就要走,王昭君连忙抓住他的衣袖:“你别走!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有苦衷?是不是武则天威胁你了?”
李白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摔倒在地上。
“苦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满是嘲讽,“我没有苦衷,我只是选择了更重要的事。王昭君,你太天真了,以为几句盟誓就能绑住我?你不过是我复仇路上的一颗棋子,现在棋子没用了,自然该被丢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