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黑白告白
易霁白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桓心头的疑问：“祝幽，你曾经屠杀了不少族群，你也报了一些仇。现在，魄族已经稳定地屹立在高位，你可以……不再屠杀了吗？”
易霁白在温室中长大，目光澄澈得如同未经尘染的秋水，问话中满是未经世事的纯真与理想，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不切实际。
魄族如今的权势确如磐石，但魔族高层那些关于“魄族嗜杀”的诋毁，是那唯一能动摇魄族尊贵地位的暗流。
祝幽对此心知肚明，减少杀戮，稳固权位，是她早就深思熟虑的结果。
祝幽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易霁白那张写满真诚的脸上：“好，我答应你。”
祝幽心想，就算以后还要屠杀，也是以后了。此刻能握住的温暖，就握住一会儿吧。谁又能料定，哪一天不会重演那童年惊魂的变故？
易霁白闻言，眼底瞬间点亮了星辰，那光芒驱散了方才的忧虑：“太好了！那你……你喜欢我吗？我早就喜欢你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祝幽笑道：“我当然愿意，傻瓜，不然我为什么要救你！”
易霁白眼中仿佛有烟花绽放，那喜悦的光芒灼灼，几乎要溢出来，带着不容抗拒的感染力，让他忍不住欢呼雀跃：“太好啦！”
一阵欢呼后，易霁白的神色骤然变得郑重：“不过……这件事，我希望瞒着我的姐姐。”
祝幽的回应带着几分了然和默契，不用他这么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好，听你的。”
然而，不久后，一道魔族新规则颁布于世：凡是经过医学仪式转化而成的新魔族，如果没有经过自己家人的许可，就将视作“魔族黑户”，眉心会烙下一个黑色爪子印记，昭示黑户身份。
“凭什么？”关砚汀望着镜中自己眉心浮现的黑色爪痕，心中愤懑难平：“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才成为魔族。这个黑户规则的意义何在？”
从那以后，她很少摘下“清歌”面具，不愿让这好不容易挣来的魔族身份，因这黑色爪子印记而变成“黑户”。
关砚汀这段时间总想一个人待着，但龙漠、易观澜、裴昭策、易霁白四人并不放心，他们一起来到关砚汀的别墅安慰关砚汀。
易观澜面对带着“清歌”面具的关砚汀，温言劝道：“砚汀，区区一个符号印记，根本改变不了你的美，你本来就很好看。”
“谢谢你，观澜。”关砚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倦怠：“但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带面具。我这段时间拼尽全力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凭自己的意志和力量，成为一位真正的魔族。而这个印记，让我从一位名正言顺的魔族，变成了魔族黑户。所以，我只有带着清歌面具，我才能感觉，自己仍是那个靠自己赢得一切的真正的魔族。”
闻言，其他几人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他们深知，关砚汀当初正是因为人族家人的反对，才孤身一人来到这陌生的魔域，尝尽了世间冷暖和艰辛。如今，她的所有付出与坚持，都因为这个突兀的规定，化为泡影。
就连阳光开朗的易霁白和善于交际的裴昭策，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龙漠却突然上前一步，变出一个黑色爪子符号，冷不丁贴在自己眉心，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现在，我不是绽族了，我也是魔族黑户。”
那是一个冷到骨子里，带着几分诡谲的黑色幽默。
随后，龙漠目光灼灼地看向关砚汀：“砚汀，这顶多算长了颗痣而已。这东西，只要你不去理会它，不去赋予它任何意义，它就什么都不是。你是魔族代杀榜第一的关砚汀，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没有任何东西能真正将你束缚，更何况，区区一颗痣？”
关砚汀的心湖骤然泛起涟漪，恍惚间，龙漠最初向她袒露身世的画面涌上心头。
那时，龙漠因为先天的精神幻觉被人当作邪灵，经常被人恶意地泼上粘稠污秽的油漆。
龙漠总是仓皇地冲进洗衣房，带着近乎偏执的急切，用尽全身力气，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浸透油污的衣物和皮肤，仿佛要将那些歧视和不公，彻底从生命中剥离。
那时，关砚汀郑重地对他说：“龙漠，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你。你的学习能力，是天赋也是优点；那精神幻觉，即使你视为缺点，也不过是构成你的一部分。它们共同塑造了完整的你，真正的你，没人能定义，更没人能束缚。”
有人用印记烙印歧视，有人用印记点燃反抗。
而龙漠，用一个印记，解放了关砚汀。
恍惚间，时光倒流，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荒芜的魔域边境学校。关砚汀鼓励龙漠抓住易观澜前来绽族支教的机会，离开这条件最艰苦的边境学校。龙漠认为自己离开后魔域边境学校只剩关砚汀一座孤独的灯塔了。
那时，关砚汀望着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如果我是灯塔，我仍然会欣慰。至少……候鸟来过，它的翅膀划破了这片沉寂的天空，留下了痕迹。终有一天，它会循着那束光，再次归来。”
候鸟，终究是来过，并且，它真的归来了。
而且，归来的它，翅膀上承载着更耀眼的光芒，足以温暖那曾经孤寂守望的灯塔。
关砚汀起身，她已经释怀了。
她迅速揽住龙漠，两人拥吻在一起。
易观澜、裴昭策和易霁白三人相视挑眉，那原本紧绷的空气，仿佛被这热浪融化了，松弛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暖意。
裴昭策问道：“你们这算正式在一起了吗？”
两人早已并肩同行，或是早就心照不宣，或是始终处于暧昧。但此刻，这个吻，让一切尘埃落定。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对。”
离开关砚汀的家后，易霁白受到了深刻的感染，他做了一个决定，自己也要去医学传输，让自己的魔族身份帮助到更多想成为魔族的人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