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神力粗暴地涌入尘心体内,压制那霸道毒素的同时,司云织敏锐地感知到,在这具人类躯壳的深处,潜藏着一道极其隐晦、却带着无上杀戮与审判法则气息的印记。

那是……神位传承的烙印。

而且,是修罗神的气息。

司云织云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更盛的怒火取代。好啊,真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执法者的传承者差点被毒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这个苦主还得帮忙收拾烂摊子!

她立刻俯下身,在宁荣荣震惊的目光中,光洁的额头轻轻贴上尘心那因痛苦而布满冷汗的额头。神识如同最锐利的尖针,循着那道修罗神烙印,瞬间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直接撞入了神界某处充满肃杀之气的殿堂!

“修罗!”司云织的神念化身在其中凝聚,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直接吼道。

殿堂中央,那尊笼罩在暗红色神光中、掌管神界律法的威严身影微微一震,显然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被联系上。他看向司云织那明显处于盛怒状态的神念,语气带着一丝错愕:

“司云织?你……为何会在下界?”而且看起来状态如此……暴躁?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到这个,司云织积压了数年的迷路之苦、加班之怨、带娃之烦,如同被点燃的炮仗,瞬间彻底爆发!

“我为什么在下界?!你还好意思问!”她的神念化身都因愤怒而光芒暴涨,几乎要冲散这肃穆的殿堂氛围,“我记得你是神界的执法者吧!麻烦你!现在!立刻!马上!帮我查查是哪个混蛋最近转生魂魄的时候,手脚不干净!胡乱投放!”

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控诉:

“导致了一个好端端的世界的命运织锦完全紊乱!凭空多出来一个不该存在的‘结’!我现在就在下面辛辛苦苦地收拾烂摊子!”

最后,她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迷路者的咆哮:

“而且我在这破地方已经迷路了很久了!很久!你知道‘很久’是什么意思吗?!啊——?!”

修罗神被这一连串夹杂着怒斥与实质化怨念的信息冲击得有些发懵。他掌管律法,威严无尽,何曾被人……尤其是被一位以清冷著称的织命者,如此劈头盖脸地怒吼过?

他试图理清头绪:“等等,司云织,你冷静点,你说灵魂投放紊乱?这……”

神界那边,修罗神被司云织连珠炮似的怒吼砸得头昏脑胀。他试图讲道理,但盛怒中的织命者根本听不进去,翻来覆去就是“迷路”、“加班”、“揪出那个混蛋”。

最终,修罗神当机立断——他选择直接切断了神念连接。

“此事容后再议!”

趁着司云织下一波怒火涌来前,暗红色神光一闪,通讯被单方面掐断。

司云织的神念回归本体,感受到那被强行挂断的空白,更是气得指尖发颤。

好啊,堂堂神界执法者,居然当缩头乌龟!

她这边正磨着牙盘算回去怎么给修罗神的命运织锦里多编几段倒霉剧情,身下却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哼。

与此同时,尘心醒了。

他睁开眼的瞬间,凌厉的剑意本能般扫过四周,却在触及按在他胸口的那只纤手时骤然停滞。

剧毒虽被压制,身体依旧虚弱,但五脏六腑间那股温暖而浩瀚的力量做不得假——是这位神秘女子救了他。

他抬眼,正对上司云织低垂的目光。她云银色的眼底还残留着未消的怒火,眉心微蹙,似乎正为什么事极度不悦。这样的神情落在刚刚死里逃生的尘心眼中,却成了对他伤势的担忧与专注。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他声音沙哑地开口,试图起身行礼,却被司云织按了回去。

“毒还没清完,别乱动。”

她语气硬邦邦的,还带着点刚才跟修罗神吵架的余怒。可听在尘心耳中,这冷硬的关心却格外令人触动。

宁荣荣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大眼睛眨巴眨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看吧,姐姐果然很关心剑爷爷!都舍不得他乱动!

而尘心躺在那里,望着司云织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温度,百年孤寂的剑心,竟泛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山洞内外,一时间只剩下篝火噼啪的轻响。

司云织看着眼前这莫名微妙起来的气氛,只觉得心头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这都什么事啊!

等到心头那股因迷路、被挂通讯、被迫带娃而燃起的邪火稍稍平息,司云织才终于有心思将目光从尘心那张苍白的俊脸上移开,落到了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小女孩身上。

这一看,不得了。

刚才情况紧急,她没太注意。现在定睛一看,司云织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眼前这小姑娘,头发乱得像个小草窝,上面还沾着几根枯草屑;那张原本应该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东一道西一道的黑灰,几乎看不出原本白皙的肤色;身上那件料子本该极好的裙子,此刻也是皱巴巴、脏兮兮的,袖口甚至还被树枝划破了一道口子。

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乞丐!哪里还有半点之前远远瞥见时,那股娇贵灵动的小公主模样?

司云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山洞顶,怀疑是不是自己迷路太久,眼神出了什么问题。

她猛地又将视线转回刚刚苏醒、还带着几分虚弱靠在石壁上的尘心,云银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质问,连带着刚才压下去的火气都有复燃的趋势。

“……你们,”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荒谬感,“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的指尖几乎要戳到宁荣荣那乱糟糟的头发,语气里是纯粹的、对于“美丽事物被糟蹋”的不解与痛心: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养千仞雪的时候,那孩子哪天不是被打理得干干净净、金光闪闪的?就算偶尔玩闹,也绝不可能变成这副尊容!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

被点名的宁荣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和裙子,小脸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尘心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关于“外貌”的质问弄得一怔。他顺着司云织的目光看向宁荣荣,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连日来的逃亡和风餐露宿,确实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形象全无。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是逃亡所致,但看着司云织那副“你简直是在暴殄天物”的谴责眼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化为一声带着歉意的无奈叹息。

“是在下疏忽了……连日奔波,无暇他顾……”

司云织看着他这副样子,再看看旁边那个脏得像小花猫一样、却依旧眼神清澈的小姑娘,只觉得一阵无力。

她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算了。

带一个娃是带,带两个……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她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对着宁荣荣招了招手,语气虽然还是没什么温度,但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过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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