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嫂嫂

冬装、棉袄、披风被沈知微按品类叠得方方正正，棉袍的暗纹在阳光下隐约可见，软缎披风的边角被她细心抚平，放在堂屋的凳子上。

笔墨纸砚则被小心翼翼地捧出来，狼毫笔笔杆光洁，毛锋饱满挺括，她特意找了块干净的细布擦了擦笔杆上的浮尘，宣纸被逐刀码在八仙桌左侧，砚台放在桌角，墨锭挨着砚台摆好，整整齐齐，透着股珍视劲儿。

陆时衍咬着肉包子，目光落在那套笔墨上，瞬间愣住了。

他虽家境贫寒，却也识货——那狼毫笔一看就是精选的辽毫所制，笔杆是细腻的湘妃竹，摸起来定是温润顺手。

宣纸纹理细密，对着光看能瞧见均匀的纤维，绝非寻常杂货铺卖的粗劣草纸可比。

这品相，在镇上的纸墨店少说也要好几两银子，他长这么大，只在私塾先生那里见过这般好的笔墨。

陆时衍：“嫂……嫂嫂这……”

陆时衍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嚼，声音带着几分结巴，眼神里满是震惊与无措，手里的油纸都攥皱了。

沈知微挠了挠头，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沈知微：“我背的东西太多了，走到纸墨店时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实在没力气再去书铺给你挑书了。”

沈知微：“过几天你跟我一起去镇上，咱们仔细选几本你用得上的，不管是经史子集还是启蒙读物，都给你配齐了。还有这些药。”

她指了指桌边的药包。

沈知微：“一会儿你吃完包子歇着，我去给你熬药，明天顺道再去医馆请大夫给你看看腿，总得把病根除了才好。”

陆时衍用力摇摇头，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陆时衍：“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了……谢谢嫂嫂。”

从小到大，除了过世的爹娘和大哥，从未有人这般为他着想，这般舍得为他花钱。

那些崭新的衣物、上好的笔墨、喷香的肉包子，还有治病的药，桩桩件件都砸在他心上，暖得发烫，又酸得让人鼻头发紧。

沈知微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收拾剩下的东西。

五斤大米被她倒进墙角的陶缸里，缸口盖好木盖；五斤猪肉用麻绳串起来，挂在屋檐下通风的地方，避免天热变质。

黄瓜、茄子、土豆种子则被分门别类装进小布包里，贴墙放在缸边，标签上让陆时衍写了字简单做了记号。

陆时衍三口两口吃完剩下的包子，把油纸叠好放进灶房的柴草堆里，快步走过来帮忙。

他伸手想去拿那件短款棉袄，指尖刚触到温软的棉布，又猛地缩了回来，像是怕弄脏了一般。

目光扫过那些衣物、笔墨、猪肉和药包，心里针扎似的疼。

他知道这些东西有多金贵，嫂嫂定是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说不定还动了别的心思。

陆时衍：“嫂嫂，你这买的东西太多了。”

他犹豫着开口，声音低低的。

陆时衍：“肯定花了不少钱吧？我们……我们不用这么铺张的，我穿旧衣服也能过冬，笔墨用普通的就好，药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