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月光下的剑影

夜深的像化不开的墨，凛躺在床上，听着凌的呼吸声。那声音很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安稳，却让他辗转难眠。膝盖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悄无声息的起身，赤脚踩在毛毯上。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角落的柜子里，藏着一把用黑布裹着的东西：是叔叔留下的那把给他专门锻造的剑。

凛解开布袋，银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剑鞘上刻着他最喜欢的白山茶，凛握住剑柄，轻轻一抽，剑身出鞘的瞬间带起一阵微风。

剑很轻，却异常锋利。他试着用指尖碰了碰刃口，一滴血珠顺着剑滑落。

“哥？”

凌的声音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怎么醒了？”凛迅速把剑收回，塞进柜子。

“感觉身边空空的……”凌走近，“哥，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凛避开凌的目光，转身想去壁炉添柴火，却被凌在背后抱住了腰。

少年人的身体还带着未退尽的稚气，却已有了紧实的线条。凌把脸埋进哥哥的颈窝里，呼吸喷洒在肩头，“哥，你最近总是半夜起来。”凌的声音闷闷的，“是不是在想那些事？你别往心里去。”

凛僵了僵，他能感觉到凌的心跳，隔着布料传来，和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他想起下午马术课上那些背后的窃窃私语，想起父亲离去的背影……

“没事的，”凛的声音有些发紧，“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才不要，”凌抱得更紧了些，“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房间里精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凛闻到弟弟发间的气息，让他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凌发着高烧，他抱着凌，守了整整一夜。

那时凌烧的迷迷糊糊，却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角，嘴里反复念叨着“哥哥不要走好不好……”

“凌，”凛轻轻掰开他的手，转过身“有些事，不知道对你更好。”

“是关于父亲吗？”凌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眼神暗了暗，“还是关于，十八岁的诅咒？”

凛的心猛的一沉。他以为这些事凌从未在意，可原来，弟弟什么都知道，只是假装不懂。

“别胡思乱想，不会的……”凛抬手摸了摸凌的头发。

“骗人……哥，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他没有说下去，但凛知道他想说什么。

可他们能去哪呢？叶戈罗夫家族的势力遍布整个国家，就算逃到海边父亲也能轻易找到他们。

“等你再长大些。”凛敷衍道。

凌看着哥哥低垂的眼睫，看着那遮住左眼的刘海，突然伸手，轻轻把那刘海别到了耳后。

“很好看。”凌的声音很轻平。

凛的呼吸顿住了，他能清晰感觉到弟弟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混杂着依赖与爱慕的情愫。那情愫像藤蔓一样，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缠绕住两人，带着致命的甜。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像有人踩了积雪，不过这响动逃不过人类与白狐混血的兄弟两。凛猛的回过神，按住凌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窗户被推开，一道黑影翻了进来，落在地上没发出任何声响。月光照亮那人的脸，是他们的叔叔，“愚人”巫师。他穿着一件深色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

“开始练剑了？比我想象中早。”

“你来做什么？”凛的手护住弟弟。

“来看看我的好侄子有没有勇气拿起剑。”叔叔走到他面前，脱下兜帽，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凌，着审视的意味，“看来你的小尾巴还是这么喜欢黏着你～”

“不准你这么说我哥！”凌从凛身后探出，像被惹急了的小兽。

叔叔低低的笑了一声，“有点叶戈罗夫家族的脾气。”他转向凛，扔过去一个小小的纸包，“这是淬剑的。等我下次来，要看到你能劈开那块青石。”

说完他没再停留，像来时一样，消失在夜色里。

房间恢复了寂静。凌看着还没来得及完全藏起的那把剑，又看看哥哥，突然明白了什么，“哥，难道这是为了……”

“为了能保护你，也为了……保护我自己。”

他知道叔叔的目的不单纯，知道这把剑迟早要指向父亲。但凛别无选择，十八岁的期限将至，父亲的阴谋浮出水面，他必须变得更强，直到打破那个诅咒，强到能保护自己爱的人，哪怕代价是双手沾满鲜血。

凌自然也不想成为父亲的棋子，握住哥哥的手腕，“我要和哥一起学。”

“不行，太危险了。”凛果断拒绝。

“那哥哥就不危险了吗？”凌的瞳孔里泛起水光。

凛看着弟弟倔强的眼神，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双生灵魂，本就该同生共死，可惜你们的父亲……他什么都不懂！”

凛握住凌的手，声音轻的像叹息，“好吧，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自己的安全第一。”

“我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