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伤痕刻骨,相伴余生
夜色渐深,阳台上的清辉依旧温柔,可陈文嘉靠在许安然肩头的身体,却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许安然立刻察觉到不对,低头看向他时,声音已带上不易察觉的慌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不舒服?”她先探了探他的额头,温热触感让她稍松口气,指尖刚移到受伤的胳膊上,便被那片灼人的温度惊得心头一紧——原本消肿的伤口处,纱布边缘竟渗出淡淡的浊红。
“疼……比刚才厉害多了。”陈文嘉的声音带着颤抖,下意识想蜷缩胳膊,却被伤口牵拉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褪尽血色,额头上很快冒出细密的冷汗。
“肯定是感染了!”许安然扶着他的肩,语气急促却依旧温柔,“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不能耽误,听话。”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想扶他站起,指尖紧紧攥着他没受伤的手,掌心温度稳稳传递,试图安抚他的疼痛。
客厅里的宋岩和陈欣妍听到动静,连忙走了出来。见陈文嘉苍白的脸色和许安然紧绷的神情,宋岩立刻上前:“伤口出问题了?”
“好像是感染了,还在发烧。”许安然一边小心翼翼扶着陈文嘉,一边抬头看向宋岩,语气带着恳求,“宋岩,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去医院?现在太晚了,打车不方便。”
“没问题,我马上开车!”宋岩转身去拿钥匙,陈欣妍也快步上前,扶住陈文嘉的另一侧轻声安慰:“文嘉,再忍忍,到医院就好了。”
陈文嘉靠在两人搀扶下慢慢起身,每走一步,受伤的胳膊都传来钻心的疼,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浸湿了衣领。他下意识攥紧许安然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虚弱:“安然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别胡说。”许安然立刻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更多的却是心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好走路,别乱动伤口。”她特意放慢脚步配合他的节奏,另一只手轻轻托着他受伤的胳膊,尽量减轻他的负担。
一路疾驰到医院急诊,医生剪开纱布检查后,脸色凝重:“伤口深层感染了,愈合情况比预期差很多,是不是没遵医嘱沾水或剧烈活动了?”
许安然心里一沉,转头看向陈文嘉。他嘴唇动了动,愧疚地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昨天下午……我偷偷洗了个澡,想着伤口结痂了,应该没事……”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许安然的声音瞬间提高,带着一丝焦急的责备,可话刚说完,看到陈文嘉眼里的失落与自责,心又软了下来,语气立刻放柔,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医生反复叮嘱过不能沾水,你怎么就记不住呢?疼不疼?肯定很难受吧。”
医生叹了口气,一边准备消毒工具一边说:“先清创消毒,打消炎针观察。伤口之前处理得不算彻底,现在感染加重,后续要格外注意护理,不然可能会留疤。”
清创的过程格外痛苦,消毒水碰到感染的伤口,剧烈的刺痛让陈文嘉忍不住闷哼出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他死死攥着许安然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撑,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许安然看着他隐忍的模样,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她没有抽回手,反而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声音温柔得能抚平疼痛:“忍一忍,文嘉,很快就好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不怕。”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用另一只手帮他擦去额上的冷汗,动作轻柔得怕惊扰到他。
陈欣妍在一旁递过纸巾,小声对许安然说:“你也别太担心,医生说处理及时问题不大。”宋岩也点点头:“等会儿我去买点温水和吃的,你陪着文嘉。”
许安然轻轻点头,目光始终没离开陈文嘉的脸。直到清创结束、医生打上消炎针,陈文嘉的脸色才稍微缓和,疲惫地靠在枕头上,眼神依旧黏着她。
“安然姐姐……”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愧疚,“对不起,我不该不听话,让你担心了。”
许安然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却满是温柔:“知道错就好,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你的身体最重要,要是伤口真的留疤,或者影响活动,我该多心疼啊。”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眼神格外认真,“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跟我说,不许再自己做主了。你是我想要守护一辈子的人,我不想看到你受一点伤,懂吗?”
陈文嘉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许安然,眼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随即被汹涌的暖意淹没。他攥着她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几下,声音带着回忆的涩意,缓缓开口:“安然姐姐,在我被叔叔阿姨收留、还没成为你弟弟之前,我一直是一个人飘着的。有一次在工地附近捡废品,不小心被生锈的钢管划了好大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我当时没当回事,随便找了块布裹了裹。”
他的目光飘向病房窗外的夜色,像是又跌回了那个无依无靠的日子,语气里带着挥之不去的酸楚:“没过两天伤口就感染了,红肿得厉害,疼得我晚上根本没法躺下,只能靠着墙角坐着。那时候我没地方去,也没钱去医院,就只能在小卖部买最便宜的消毒水,倒在伤口上的时候,疼得我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掉,却连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
“我就那样硬生生扛了三天。”他收回目光,看向许安然的眼里,藏着后怕与隐忍多年的委屈,“那三天里,伤口越来越严重,连抬手都费劲,饿了就啃干面包,渴了就喝自来水。我记得有天晚上疼得实在受不了,就蹲在桥洞底下哭,心里想着,要是能有人关心我一下,哪怕只是问一句疼不疼,该多好啊。”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眼底泛起湿润的光,握着许安然的手又紧了紧:“后来叔叔阿姨收留了我,我才有了家,有了你这个姐姐。可我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怕你担心。现在你握着我的手,跟我说要守护我一辈子,我突然觉得,以前吃的那些苦都不算什么了。安然姐姐,有你在,我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了。”
许安然听着他的话,心疼得眼圈瞬间红了,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他轻轻揽进怀里,刻意避开他受伤的胳膊,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傻孩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顿了顿,语气坚定而温柔,“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再也不会让你受那样的苦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守护你,把以前欠你的温柔,都一点点补给你。”
稍作平复后,许安然松开他,指尖轻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体温没有再升高,才轻声问道:“对了,文嘉,你昨天怎么突然想偷偷洗澡?明明知道伤口不能沾水,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陈文嘉眼神闪烁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窘迫:“就是……前几天一直没洗,身上黏糊糊的,还有点汗味,总觉得不舒服。昨天看伤口好像结痂了,没那么红肿,就想着快速冲一下,应该不会有事,没想到……”他越说声音越小,愧疚地垂下眼,“我就是太在意自己身上的味道了,不想让你觉得我脏兮兮的,结果反而闯了祸。”
许安然闻言,心里的柔软又多了几分。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温柔:“傻不傻,我怎么会嫌弃你。”她顿了顿,耐心解释道,“伤口没完全愈合前,沾了水很容易感染,你要是觉得身上不舒服,跟我说就好啊,我可以帮你用湿毛巾擦一擦,既能清洁又不会碰到伤口,总比你自己冒险洗澡强。”
“我知道了……”陈文嘉点点头,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乖巧,“以后我再也不会了,不管什么事都先跟你说,再也不自己瞎做主了。”
许安然笑着应了声“好”,指尖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尖:“这才乖。”
后半夜,陈文嘉沉沉睡去,眉头依旧微微皱着,像是在睡梦中也承受着疼痛。许安然没有离开,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直握着他的手,时不时探探他的体温,看看输液管的流速。
月光透过病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柔而静谧。许安然看着陈文嘉苍白的睡颜,心里满是怜惜。她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想象着他年少时独自在桥洞下哭泣、忍着剧痛啃干面包的模样,心脏像被钝器反复捶打般疼。原来这个总在她面前撒娇、依赖她的少年,在遇见她之前,竟承受了那么多孤独与苦难。
她轻轻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发丝,俯身靠近他,声音轻得像梦呓:“好好睡吧,等你醒了,伤口就不疼了。以后有我在,你再也不用独自硬扛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文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许安然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眼皮轻轻颤动着,像是累得睡着了。他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地反握住她的手,生怕惊扰到她。
许安然被他的动作弄醒,睁开眼就对上他温柔的眼神,立刻问道:“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多了,不怎么疼了。”陈文嘉笑了笑,眼里满是暖意与珍视,“安然姐姐,你一直没睡吗?”
“睡了一会儿。”许安然揉了揉眼睛,语气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饿不饿?宋岩买了粥,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我不饿。”陈文嘉摇摇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眼里带着忐忑与期待,“安然姐姐,你说的话……是真的吗?你真的想守护我一辈子?”
许安然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眼神坚定而温柔:“当然是真的。从叔叔阿姨把你带回家的那天起,我就想着以后要好好照顾你。现在,我更想守护你一辈子。”她顿了顿,拿起他钥匙上的白色小兔子挂件,轻轻碰了碰自己手里的粉色挂件,“就像这对小兔子一样,我想一直陪着你,守护你,再也不分开。”
陈文嘉的眼眶瞬间红了,心里的爱意与感动汹涌而出。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也是,安然姐姐,我也想一辈子陪着你,保护你。等我好了,换我来守护你,再也不让你为我担心,再也不让你流泪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输液管滴答滴答的声音。晨光渐渐透过窗户照进来,驱散了夜色的清冷,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那对相拥的小兔子挂件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许安然起身想去给陈文嘉热粥,却被他轻轻拉住了手。他看着她,眼神认真而炽热:“安然姐姐,等我好了,我一定包好多好多爱心饺子给你吃,比上次的还要好吃。而且以后不管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让你心疼了。”
许安然看着他眼里的光芒,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欣慰与温柔:“好,我等着。”
这份突如其来的意外,没有冲淡两人之间的爱意,反而让彼此的心意更加坚定。许安然的守护与陈文嘉的珍视,在过往的苦难与此刻的温情中交织,成为两人之间最牢固的羁绊,照亮了他们往后的每一段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