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心被一把利刃刺穿,血汩汩的流,让她如坠冰窟,窒息如万丈高山压来,令她喘不过气。

白浅身形一晃,双膝无力跪地,怔怔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般。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方多病看着天幕里已经疯魔的玄女,心中的想法难得同白浅一致。

方多病嘴唇微张,声音带着迟疑:“会不会是幕后之人暗中挑拨,刻意离间。”

否则一个面容秀美,神情怯懦的青葱少女怎会在一夕之间变得面目可憎。

李莲花摇头:“是嫉妒。”

与他们的旁观不同,他与玄女在青丘交谈过几句,因单孤刀之事他颇有些草木皆兵。

哪怕玄女藏的隐蔽,但只要一点就足够令他警觉,只是那时他没想太深,只以为是女儿家对拥有漂亮珠花者的艳羡。

千金难买早知道,李莲花苦笑,他和小狐狸这都是什么运气啊。

方多病抿了抿唇,不由想到了单孤刀,嫉妒之心真的如此可怕吗?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

听到李莲花安慰自己,方多病才发现自己恍惚间问出了口,一时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我与你师娘的事已经发生,没有回旋的余地,望你谨以此训,警示己身。”

方多病重重点头:“弟子明白!今后定以此为鉴。”

“你现在,还挺有几分为人师的模样。”笛飞声双手环胸,开口点评道。

李莲花睨了他一眼,冲方多病道:“这还有个治下不严的例子,你更须以此为戒。”

笛飞声翻了个白眼:“别忘了百川院,大家彼此彼此,别五十步笑百步。”

李莲花幽幽叹了口气,百川院这辈子是洗不掉了。

天幕里呆跪了很久的白浅动了,她改单膝跪地缓缓站起身,从上往下俯视着她,神情冷傲,漆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为什么?”

白浅突然很疑惑,连带着脸上也浮玧出稚童的困惑:“昔日你逃婚上昆仑虚说不想嫁,弄清缘由,我连夜传信大哥,让他帮你退了与黑熊族的婚事。”

“幼时凡我有的东西,总会有一份。仙器、神器,吃食,玩物,凡我有的,只要看重,你尽可拿去。”

“玄女,你我两百岁相识,从垂髫之年形影不离的长大,直至你偷盗昆仑虚阵法图事发之前我都视你为金兰之交。”

她漆黑如墨的眸子沉甸甸的看着她,玄女怨恨扭曲的表情僵在脸上。

白浅觉得无趣,没在继续追问答案,事到如今说这些没甚意思,她转身拔出钉在桌上的剑,垂眸一笔一画描绘灵牌上的字,轻声问道

“你与离镜是从何时苟且到一处的?”

婚事退了后,玄女毕竟是女子,终日待在昆仑虚不妥,于她名声也无益。

但白浅又怕她如此回去被人轻视,于是传信白止,凝裳,让白止出手震慑玄狐族长,让凝裳以狐后之名,赐下宝物,向世人表明对她的看重,随后才许大哥大嫂带着玄女的娘来昆仑虚领她回家。

如此一环扣一环,玄女不该与离镜有关联,否则天族与翼族大战,她也不会让玄女上昆仑虚。

玄女坐在地上,双目放空,舔了舔干裂的唇才道:“昆仑虚山脚,我曾与离镜有过数面之缘。”

“难怪。”白浅嗤笑,“难怪你那时经常下昆仑虚,原是离镜早有图谋。”

昆仑虚四面环山,当是主峰就有半个青丘大,在算上周围数千座不小的山峰更是大得没边,离镜和玄女老鼠似的挖洞缩在其中一座山里,她还真没法察觉。

以至后来玄女用报恩之名上昆仑虚偷盗阵法图,他们才能毫无防备。

白浅深吸一口气,倏地转身一剑刺入她的心口,一双美眸冷若寒星:“玄女,你该死。”

扑面而来的杀意让玄女焦躁慌乱,她尝试躲开却被灵力禁锢全身,剑身再次没入一寸,玄女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真的会杀了她。

得出这个结论的玄女神色仓皇,强大的求生力使玄女奋力挣扎,抬起手攥住了剑身,锋利的剑刃一瞬间划破她的手,鲜血横流。

巨大的惊慌和绝望如丝绸般将她缠绕裹紧,布满血丝的眼对上白浅漠然的眼,情绪在一瞬间崩溃,玄女不甘的大声嘶吼着

“你懂什么,你生来便是青丘帝姬,高高在上,应有尽有!而我呢?我只是一个玄狐族的庶女。”

“凭什么你的夫君是天族皇子,你能做天后,而我却只能配一个低贱的黑熊精。”

玄女脸色涨红,神色越发癫狂,投在白浅身上的目光恨不得活剐下一块肉。

“同样是狐族女子,凭什么你得父兄宠爱,而我只配冲你摇尾乞怜。”

“那年青丘盛典的圣女应该是我,扬名神界的也该是我,是你,是你用帝姬的身份把它抢走,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白浅冷着脸将剑再刺入半寸,眼神冷傲,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神界何来的庶女!”

“不过是负心薄幸,薄情寡性的男子贪图美色找的借口,唯有你当了真!”

“你一心贪恋的好婚事,是我脚底甩不干净的烂泥,既如此想要,何不像少辛一样,凭本事拿走!如此,我还能高看你几分!”

“你将满心怨忿塞到我身上,却将背后得利之人抛之脑后,贪图享乐的是你爹,让你处境为难也是你爹,你畏惧父权!也不曾把君权放在眼中!”

“圣女之事,不满者今日多你一个,可昔日寻我斗舞人中却少你一人!”

“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尽学了些天族的腌臜做派,毫无我青丘风骨!”

玄女哇的吐出一口血,悲愤的话语里藏着哭腔

“你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你若是我,你比我还不如!”

白浅眼底平静无波:“再如何,我也不会踩着千万将士的命,贪图野心!”

“哈哈哈……”玄女攥着剑刃的手无力落下,悲泣的大笑几声,身体颤抖的厉害,可眼睛却倔强着不肯移开,她好似将自己一身的风骨的用在了这里。

“说,说得千好万好,可白浅离了青丘,你什么,都不是。”

长剑穿透她的胸膛,玄女吐出的血染脏了白浅握剑的手,白浅凑到她耳边,眸光微闪,神情无悲无喜。

“青丘女君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除族,消姓的人来关心。”

说完,白浅猛地将剑抽回,看着倒在地上再无生机的玄女,剑光闪过,一片整齐四方的青纱布料落在她脸上。

回首看了眼灵牌上刻着的‘母亲狐青月之位’白浅抿了抿唇,心道,来接她吧。

紧闭的房门打开,迎上前的白真瞧见被割掉的袖角,张开的嘴默默闭上。

白浅提着还在往下掉血的剑盯着离镜,看得离镜心里发毛,腿软手抖。

“翼后新丧,翼君可要为其守节。”

白浅的语气平静无波,虽是疑问,但只要长耳朵的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离镜不敢说话,只顾着点头。

白真见自家妹妹这样,挥出一道灵力,灵光所至白绫挂梁。

白真牵着她离开,白浅机械的跟着他走,像是具没有灵魂的人偶,直到走到翼族边界,白浅顿住脚步,转身回望挂满白绫的大紫明宫。

“四哥。”白浅唤了声,她像是在问白真又像在问自己。

“我真的能做好女君吗?”

她连一个玄女都管不好。

白浅最后是被白真背回青丘的,像儿时那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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