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86）

茶足饭饱，晨光正好。

漆木山果真用新得的雪顶含翠重新沏了一壶茶，茶香清冽，氤氲满室。

众人移步院中，积雪已被清扫出一片空地，檐下挂着冰凌，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光彩。

李相夷指尖摩挲着那本泛黄的剑谱，眼中闪烁着见猎心喜的光芒，他忽然抬眼看向笛飞声：“笛盟主，光是翻看终究隔了一层。这流云剑诀的精妙，需得在剑招中方能体会。不知可否赏脸，切磋几招？”

笛飞声眉峰微动，尚未回答，岑婆已嗔怪道：“相夷！大年初一的，哪有刚吃完饭就动刀动剑的道理？”

漆木山却捋着胡子笑道：“哎，年轻人气血旺盛，活动活动筋骨也无妨。飞声，你觉得呢？”

这一声“飞声”叫得越发自然，笛飞声似乎也已习惯。他看向李相夷，战意也在眼底悄然凝聚：“好。”

他解下腰间刀鞘，却并未拔出悲风白刃，只以刀鞘代之：“既是切磋，便不以兵刃相见。”

“正合我意。”李相夷朗声一笑，也将少师剑连鞘取下。

两人身形一晃，便已立于院中空地。无需多言，李相夷手腕一抖，少师剑鞘化作一道流光，直刺而出，用的正是方才剑谱中所载的一式“流云出岫”，去势飘忽，灵动难测。

笛飞声不闪不避，刀鞘横格，势大力沉，隐含风雷之声。两人你来我往，剑招精妙，刀势雄浑，虽未动用内力，但那招式间的变化与应对，已让旁观者目眩神迷。

奶团子蹲在灵芸肩头，看得尾巴尖都绷直了，在识海里大呼小叫：“芸芸！他们打起来了！怎么又打起来了？”

灵芸忍俊不禁，用心念安抚：“别慌，他们这是在切磋，印证武学，点到即止。”

萌萌也轻声解释：“就像我们互相梳理毛发，是亲近的表现。”

奶团子似懂非懂：“哦……人类表达亲近的方式真奇怪。”

李相显站在廊下，看得频频点头，对身旁的漆木山低语：“相夷这招‘云深不知处’用得极妙，虚实相生，与他的相夷太剑竟有几分暗合。”

漆木山眼中满是欣慰：“这流云剑诀与他路子相合，更能激发他的灵感。笛家小子这应对也堪称绝妙，看似退避，实则暗藏七八种后手，果然是实战中磨砺出的本事。”

数十招转瞬即过。李相夷一剑斜撩，被笛飞声刀鞘格开，两人借力后退，同时收势。

“畅快！”李相夷眸光明亮，气息微促，“这剑诀果然玄妙，还需时日细细揣摩。”

笛飞声颔首，气息依旧平稳，但眼中亦有光华流转：“你的剑，比上次更快了。”

一番切磋，两人越发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灵芸适时递上温热的帕子，李相夷接过，随意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笑道：“笛盟主，下次可要动真格的才行。”

笛飞声接过另一块帕子，动作微顿，低声道：“……多谢。”他看向李相夷，语气笃定：“随时奉陪。”

岑婆见他们打完，忙招呼道：“快过来喝茶，刚沏好的，暖暖身子。”

众人重新围坐，气氛比之前更加融洽自然。聊起江湖趣闻，武学见解，甚至边关风物，笛飞声虽话不多，但每每开口，皆能切中要害，引得漆木山和李相夷连连追问。

日头渐高，霜雪消融，雪水顺着屋檐滴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笛飞声放下茶盏，起身道：“时辰不早，盟中尚有事务，告辞。”

众人知他身份，不便久留，纷纷起身相送。

李相夷将他送至院门外：“结盟的具体细则，日后我亲自去金鸳盟与你商议。”

“可。”笛飞声点头，目光扫过院中众人，最后对灵芸道，“紫金灵芝，记得服用。”

灵芸微笑应下：“笛盟主放心，我记下了。”

他朝众人微微颔首，旋即转身，黑衣墨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覆雪的山道尽头。

院中恢复了宁静，红灯笼依旧轻轻摇曳。

李相显轻声道：“此人，可交。”

李相夷望着山道方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是啊，这个年，过得很有意思。”

灵芸低头，轻轻摩挲着掌心那枚触手温润的暖玉挂坠，识海中，奶团子还在兴奋地回味刚才的切磋，而萌萌已开始规划年后的江湖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