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妖灵会馆的夜格外静谧，暖黄的LED灯笼在廊下摇曳，将庭院的青石板映得斑驳。清凝靠在窗边，指尖轻轻划过手机屏幕——方才洛和余路过时，小声嘀咕着玄离喝得酩酊大醉，被鹿野和哪吒搀扶着回来，此刻怕是还在客房里难受。
她刚苏醒不久，灵脉虽已稳固，脸色却依旧带着几分苍白。想起玄离蹲在榻边时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心疼，想起他百年间的牵挂与怨怼，清凝心里便泛起一阵酸涩。她悄悄起身，想去酒吧看看他，哪怕只是递一杯醒酒汤也好。
刚走到庭院门口，就撞见迎面而来的老君。他依旧是那身月白道袍，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灵能粥，白胡子在灯光下泛着银辉，眼神却不复白日的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清凝，你要去哪？”老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拦住了她的去路。
清凝停下脚步，如实说道：“我听说玄离喝醉了，想去看看他，给他送点醒酒的东西。”
话音刚落，老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抬手将灵能粥递到她面前，语气冷了几分：“别去了。”
清凝愣了愣，不解地看着他：“老君？”
“现在的蓝溪镇早就不是从前的样貌了。”老君的指尖微微收紧，瓷碗边缘泛出淡淡的灵光，“到处都是人间的电子设备，街道也改了模样，你刚苏醒，灵能还没完全恢复，又不熟悉现在的环境，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他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可语气里的强硬却让清凝感到陌生。她下意识地想反驳，说自己记得路，说玄离此刻或许正需要人照顾，可话到嘴边，却被老君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还有，”老君上前一步，逼近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占有，有偏执，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在我面前，不许你提起他。”
清凝瞳孔微缩，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廊柱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老君——那个总是温和笑着，包容她所有莽撞的长辈，此刻眼神里的偏执，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老君，你……”
“从现在开始，你的心里只能有我。”老君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百年了，清凝，我等了你整整一百年。我耗尽修为请明王出手，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救回来，不是让你再去惦记别人的。”
他伸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却被清凝偏头躲开。那一瞬间，老君眼底的偏执更甚，周身的灵压悄然散开，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你忘了吗？当年是我护着你，教你修行，给你画符，陪你在蓝溪镇看了百年的花开花落。玄离能给你什么？他只会带你涉险，只会让你陷入危险！”
“不是的！”清凝忍不住反驳，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当年是我自己执意要去探查幽冥裂隙，与玄离无关。而且这些年，他也一直很担心我……”
“够了！”老君猛地喝断她，灵能粥的碗“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温热的粥液溅湿了两人的衣摆。他死死盯着清凝，眼神里的温柔彻底被偏执取代，“我不许你再想他，不许你再提他的名字！你是我救回来的，你的命是我的，你的心也必须是我的！”
清凝被他眼底的疯狂吓到了，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她从未想过，老君对她的情意，竟藏着如此沉重的占有欲。百年的等待，似乎让这份感情变了质，变成了束缚，变成了偏执的执念。
“老君，你冷静点。”清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也感激你这些年的牵挂。但感情不是强求来的，我心里有谁，不是你能决定的。”
“我不能决定？”老君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悲凉与疯狂，“清凝，你以为没有我，你能醒过来吗？没有我，你早就魂飞魄散了！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你就该属于我！”
他上前一步，伸手想将她揽入怀中，清凝却下意识地催动灵能，往后退了更远。青蓝的灵能在她周身萦绕，带着一丝抗拒：“老君，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老君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中了老君。他的动作顿住，眼底的偏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痛苦与迷茫。他看着清凝眼底的疏离与恐惧，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疼痛难忍。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百年的执念，百年的等待，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一个笑话。他费尽心机将她救回来，却没想到，自己的偏执，竟将她推得更远。
庭院里陷入了死寂，只有风吹过灯笼的“沙沙”声。清凝看着老君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老君是爱她的，可这份爱太过沉重，太过偏执，让她无法呼吸。
“我先回房了。”清凝轻声说，转身往自己的客房走去。她没有再提去看玄离的事，也没有再回头看老君一眼。她需要时间冷静，也需要时间想清楚，这份跨越百年的感情，到底该如何收场。
老君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眼底的痛苦越来越深。他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破碎的瓷碗碎片，指尖被划破，鲜血滴落在粥液里，红得刺眼。
“清凝……”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绝望，“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夜风吹过庭院，带着一丝凉意。廊下的灯笼依旧摇曳，却照不进老君眼底的黑暗。他对清凝的爱，终究在百年的等待中，变成了偏执的占有欲，也为这份刚刚重逢的感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而此刻的清凝，坐在客房里，望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满是迷茫与纠结——一边是救了她性命、对她情深似海的老君，一边是百年牵挂、始终守护着她的玄离，她该如何选择？这份被执念裹挟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寒夜寻踪，心之抉择
客房的门关上的刹那，清凝靠在门板上，胸口仍因方才的争执起伏。老君眼底的偏执与疯狂，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让她遍体生寒。她从未想过，那个温润如玉、包容她所有任性的长辈，会说出“你的命是我的，心也必须是我的”这样的话。
百年沉睡，她错过的不仅是蓝溪镇的变迁，还有人心的流转。
指尖划过手机屏幕，洛和余悄悄发来的消息还在：“玄离大人在‘忘忧酒馆’喝得酩酊大醉，鹿野大人正陪着他，您要是担心，可别让老君大人知道呀。”
清凝握紧手机，心里的念头愈发坚定。她悄悄推开窗户，灵脉催动间，身形轻盈如蝶，落在庭院的阴影里，避开了廊下的监控灵阵——这是她当年在蓝溪镇调皮时，老君教她的避阵技巧，如今竟用来逃离他的掌控。
夜风吹起她的白裙，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闪烁，车流如织。清凝望着眼前陌生的景象，确实有些茫然，可一想到玄离可能正独自难受，便咬了咬牙，按照手机导航的指引，一步步往酒馆走去。
而此时的会馆庭院里，老君仍蹲在原地，破碎的瓷碗碎片散落一地，指尖的鲜血与灵能粥的残渣混在一起。他缓缓起身，眼底的痛苦已被更深的偏执取代。他抬手掐了个诀，会馆的监控灵阵瞬间亮起，清晰地映出清凝翻窗离去的身影。
“清凝……你终究还是要去找他。”老君的声音冰冷刺骨，周身的灵压疯狂涌动，庭院里的草木瞬间枯黄。
忘忧酒馆里，音乐依旧喧闹，却掩盖不住角落里的沉闷。玄离趴在吧台上，脸颊通红，眼神迷离，面前的空酒瓶已经堆了一排。鹿野坐在他旁边，无奈地叹气。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灯光走了进来。清凝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最终落在吧台角落的玄离身上，心口猛地一揪。
她快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玄离的肩膀：“玄离，别喝了，我们回去吧。”
玄离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看到清凝的瞬间，眼神先是迷茫，随即涌上狂喜，最后又化作深深的苦涩：“清凝……你怎么来了？老君……他同意你出来？”
“我自己来的。”清凝看着他醉酒的模样，心疼地说，“别喝了，喝多了伤身体。”
就在她伸手想去扶他的瞬间，玄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一怔。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玄离已经将她拉入怀中，带着酒气的吻猝不及防地落下。
清凝惊愕地睁大双眼，手下意识地抵在他胸前，却被他更紧地禁锢在怀中。这个吻带着百年等待的苦涩，带着无法言说的深情，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决绝。
“李清凝，我爱你。”玄离在她唇边低语，声音沙哑却清晰，“百年了，这句话在我心里藏了百年。”
酒馆的门在此时被猛地踹开，老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周身的灵压让整个酒馆的温度瞬间骤降。他死死盯着相拥的两人，眼神里的偏执与愤怒几乎要将整个酒馆吞噬。
唇瓣相触的瞬间，清凝浑身僵住。玄离的吻带着浓烈的酒气，却裹挟着百年沉淀的深情与苦涩，力道大得近乎偏执，仿佛要将这百年的等待与牵挂，都融入这突如其来的触碰里。
“李清凝，我爱你。”
沙哑的低语落在唇边，像重锤敲在清凝心上。她猛地回过神，眼眶瞬间泛红，积压在心底的委屈、迷茫、感动与无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顺着脸颊滑进两人相触的唇间，带着一丝咸涩的凉意。
她用力推开玄离，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捂着嘴唇，肩膀微微颤抖。眼泪越流越凶，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玄离脸上的神情。那是惊喜与慌乱交织的模样，他下意识地想上前，却又怕惊扰了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满是无措。
“清凝……我……”玄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知道自己太冲动了，可百年的情愫积压在心底，在看到她不顾一切跑来寻找自己的瞬间，终究没能忍住。
一旁的鹿野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酒杯差点滑落在地。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让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信息量过大，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看到清凝哭了出来，又瞥见门口老君那如同冰雕般的身影，他才猛地回过神，连忙起身，抓起自己的外套。
“那个……你们俩慢慢聊，慢慢洒狗粮，我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鹿野一边说，一边快步往门口走去，脚步急促得像是在逃离什么，“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我得去群里跟大家讨论讨论！”他路过老君身边时，还不忘冲两人挤了挤眼睛，比了个偷笑的表情，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玄离，加油！”
说完，他便一溜烟跑出了酒馆，留下满室的尴尬与紧绷。
酒馆里的音乐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喧闹的人群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清凝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看着玄离，眼神复杂，有惊愕，有委屈，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玄离缓缓走上前，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清凝，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可是我……”
“别说了。”清凝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我知道。”
她知道他的心意，知道他百年间的牵挂与等待，也知道他此刻的冲动与深情。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而门口的老君，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他看着相拥又分开的两人，看着清凝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玄离眼底的深情与无措，心里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疼痛难忍。他周身的灵压疯狂涌动，却在触及清凝泛红的眼眶时，硬生生压了回去，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带着无尽的绝望与不甘。
“清凝……”老君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真的……就这么选择他了吗？”
清凝转过头，看着老君苍白的脸色，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在看到玄离醉酒沉沦的模样，在不顾一切跑来寻找他的路上，早已悄然明晰。
玄离挡在清凝身前，眼神坚定地看着老君：“老君，对不起。但我不会再放手了。”
老君看着眼前的两人，看着他们之间那难以言说的默契与牵绊，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偏执与愤怒已尽数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释然。他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踉跄地走出了酒馆，背影落寞得让人心疼。
酒馆里渐渐恢复了一丝喧闹，却依旧掩盖不住两人之间的氛围。清凝看着玄离，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一次，却带着一丝释然与安心。
玄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温暖而坚定：“清凝，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对你好。”
清凝看着他眼底的深情，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带着泪水，却无比真挚。
而此时的妖灵会馆群里，鹿野已经炸开了锅。他刚跑出酒馆，就迫不及待地发了一条消息：“惊天大瓜！家人们！玄离跟清凝姑娘在酒馆表白了！还亲上了！[偷笑][偷笑]”
消息一出，群里瞬间沸腾。
哪吒：“？？？真的假的？玄离那家伙居然这么主动？”
敖玥：“哇！清凝姑娘和玄离大人终于在一起了吗？太好了！[开心]”
洛：“我的天！这也太突然了吧！老君大人知道吗？”
余：“鹿野大人，你没看错吧？详细说说！”
鸠老：“好家伙！这百年的恩怨情仇，终于要有结果了？”
西木子：“没想到玄离前辈看着冷冷的，居然这么会！[吃瓜]”
甲：“玄离大人也太勇敢了吧！祝福祝福！”
乙：“所以老君大人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很伤心？”
鹿野：“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溜得快！不过看那架势，清凝姑娘好像也动心了！老君大人当时也在门口，脸色不太好[捂脸] 后续情况我再给大家打探！”
群里的消息一条接一条，满屏的八卦与祝福，还有各种偷笑、吃瓜的表情包。而酒馆里的两人，对此一无所知，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感受着这份跨越百年的深情与悸动。
月光透过酒馆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温柔与坚定。他们知道，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波折，还会有考验，但只要彼此相伴，便无所畏惧。而那份被执念裹挟的过往，也终将在这份深情中，渐渐尘埃落定。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