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袭人

凌笑笑几乎寸步不离静心斋，对云慕之的饮食、用药、乃至一应起居用品都检查得愈发仔细。

这日午后，云慕之靠在窗边软榻小憩，凌笑笑坐在不远处翻阅医书，实则灵觉全开，时刻感应着周围的能量波动。

侍女轻手轻脚地点燃了案几上一尊紫铜香炉里的安神香，这是云慕之每日的习惯。

缕缕青烟升起，带着熟悉的檀香气息，然而，就在烟气弥漫开来的瞬间，凌笑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香里，混进了别的东西！一股带着一丝甜腻腥气的异味，夹杂在檀香中，若非她对气息敏锐到极致，几乎无法察觉！

这气味她记得，与那日药碗中异常的腥气同源，但更隐蔽，显然是经过精心炮制，意图通过日常熏香，悄无声息地渗入肺腑，加剧他体内寒毒！

好阴毒的手段！日日熏染，积少成多，神不知鬼不觉！

凌笑笑不动声色，指尖悄然弹出一缕细微的灵力，悄无声息地裹住那缕异常的烟气，将其引向窗外消散。

同时，她起身走到香炉边，假意查看火候，袖中手指极快地在香炉底部一抹，一道“辟邪清秽符”已印了上去。

符力作用下，炉内剩余的异常香料效力大减。

“这香似乎受潮了，气味有些郁结，于安神无益，反而添堵。”凌笑笑语气平淡地对侍女道，“熄了吧，今日换我带来的那盒‘清心香’。”

侍女不疑有他，连忙照办。

云慕之被这点动静惊醒，睁开眼，有些迷茫：“怎么了？”

“无事，只是觉得今日这香气味不佳，换一种试试。”凌笑笑神色如常。

内鬼果然还在，而且能将手脚做到每日必用的熏香上，其身份必定是能贴身伺候、且不易被怀疑的心腹！

会是谁？负责熏香的侍女？掌管香料的内务婆子？还是……能接触到香料采购存放的任何人？

接下来的两天，凌笑笑表面上一切如常，只是她不再被动防御，开始主动布局。

她故意在检查云慕之的笔墨纸砚时，对周管家“随口”提及：“世子近日精神稍好，或许可尝试练字静心，只是这墨锭似乎存放久了，有些晦涩，下次可换些新的来。”

她又“偶然”发现云慕之常盖的一条薄毯边缘有轻微磨损，便吩咐侍女：“这条毯子旧了，绒毛倒伏，恐有积尘，换条新的来吧，旧的就……先收到库房去。”

她这些举动合情合理，看似只是精益求精地照料世子起居，实则是在一步步收紧排查范围，并故意留下“破绽”——她暗示了哪些东西会被更换或处理。

果然，就在那条旧毯子被收走的当夜，凌笑笑在子时悄然潜入库房附近。

她隐在暗处，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悄悄摸到了库房后窗下，正是负责浆洗收纳的仆役张婆子！

只见张婆子左右张望一番，熟练地用一根铁丝撬开窗栓，翻身爬了进去！片刻后，她怀里揣着那条“旧毯子”钻了出来，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凌笑笑悄悄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这婆子偷一条旧毯子意欲何为！

张婆子没有回自己住处，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了后花园一处荒废已久的井边，她再次警惕地四下看看，然后竟将那条毯子迅速扔进了枯井里！做完这一切，她像是松了口气，匆匆离去。

凌笑笑等她走远，才现身走到井边。

她指尖凝聚灵力，凌空一抓，那毯子便轻飘飘地飞了上来，毯子入手，一股极其微弱的、与熏香中间源的腥邪气息扑面而来！这毯子被人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过！药力会随着使用慢慢挥发，通过皮肤渗入体内！

证据确凿！

凌笑笑没有声张，她将毯子用特殊手法封存好，带回竹意轩，第二天，她并未直接揭发张婆子，而是寻了个由头，将负责世子日常用度的几个关键仆役，包括张婆子在内，都叫到跟前，一一询问近日起居细节。

问话间，她突然看向张婆子，“张嬷嬷，世子那条旧毯子，昨日吩咐收库，可还妥当？”

张婆子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支支吾吾道：“妥……妥当，老奴亲自收好的……”

“是吗？”凌笑笑端起茶杯，轻轻笑了笑，“可我昨夜巡查，怎见库房后窗有撬痕？而那毯子，此刻正躺在后园枯井之中？”

“轰！”张婆子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连连磕头，“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是老奴鬼迷心窍！是……是有人逼老奴这么做的！他抓了老奴的小孙子……”

凌笑笑放下茶杯，声音冷冽：“是谁？”

“老奴……老奴不知道他真名！他每次见面都蒙着脸，声音也哑哑的，只说是……说是只要让世子爷安静地走，就放了孩子……还给了老奴一大笔钱……”张婆子涕泪横流，语无伦次。

凌笑笑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她没再逼问，张婆子显然只是个被利用的小卒子，她命人将张婆子看起来，严加看管，却没有立刻交给周管家或报官。

她在等，等那个幕后之人得到消息，等他自己露出马脚。揪出一个张婆子不过是敲山震虎，她要的，是顺藤摸瓜，找到那只真正的黑手！

静心斋内，云慕之对此事一无所知，依旧在安神香的清淡气息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