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白发相依听雨声，此生长安是归期

第24章 白发相依听雨声，此生长安是归期

周庄的梅雨季来得缠绵，淅淅沥沥的雨丝敲打着窗棂，织成一张朦胧的网。沈清颜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戴着老花镜，指尖捻着针线，正给萧玦缝补一件磨破袖口的旧衣。

“慢点，别扎到手。”萧玦端着两杯温茶走过来，自然地将其中一杯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上，茶温恰好是她习惯的七分热。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威严的帝王，鬓角全白，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岁月的柔光，唯有看向她的眼神，依旧带着未曾改变的专注。

沈清颜抬头笑了笑，接过茶盏：“都缝了几十年了，哪还会扎手。倒是你，今日怎么没去巷口听李伯下棋？”

“没意思。”萧玦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一旁的书卷，却没有翻开，只是看着她穿针引线的模样，“不如在家陪你，听着雨声也舒坦。”

她清晰地听见他的心声：【眼睛越发花了，棋盘上的子都看不太清了，倒是看她缝衣服的样子，心里踏实。】

沈清颜指尖一顿，故意问道：“是不是棋盘上的字太小了？明日我让镇上的木匠给你做一副大些的棋子。”

萧玦愣了愣，随即失笑：“还是你懂我。” 这份无需多言的默契，是几十年光阴沉淀下的珍宝，早已融入彼此的呼吸与节奏里。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夹杂着熟悉的呼唤：“皇祖母！皇祖父！” 是太子萧允翊的小儿子，特意从京城来看望他们。

沈清颜放下针线，刚要起身，萧玦已先一步扶住她：“慢些，地上滑。” 他的动作自然而熟稔，仿佛做过千百遍——这些年她偶有关节不适，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夜里还会记得给她的膝盖敷上温热的艾草包，那艾草是他特意托人从本地老药农那里收来的，温热不燥。

小皇孙扑进沈清颜怀里，献宝似的递上一个锦盒：“皇祖母，这是孙儿给您带的桂花糕，宫里御膳房新做的，跟您当年教我的方子一样香！”

沈清颜接过锦盒，打开便闻到浓郁的桂花香，眼眶微微发热。她曾以为自己的人生会终结于深宫的仇恨，从未想过晚年能有这般光景：有白发相依的伴侣，有孝顺的晚辈，有听雨声、缝旧衣的安稳日常。

午后雨停，萧玦扶着沈清颜去河边散步。青石板路上还沾着湿意，远处传来摇橹声，乌篷船在水面上划出细碎的涟漪。路过那家熟悉的糖粥摊，老婆婆笑着递上两碗热粥：“沈老夫人，萧老爷，还是老样子，多加半勺糖？”

“多谢张婆婆。”萧玦接过粥碗，自然地将自己碗里的糖粥换给沈清颜——他记得她偏爱甜些的口味，而自己近年口味渐淡，这份对彼此习惯的守护，早已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沈清颜舀了一勺粥，软糯的糯米混着桂花的清甜在舌尖化开，忽然想起刚到周庄那年，萧玦也是这样，为她买一碗糖粥。时光匆匆，物是人非，唯有身边人的温度从未改变。

傍晚时分，萧允翊派人送来书信，说京城一切安好，朝堂稳固，还附了一张太子妃亲手画的全家福。沈清颜和萧玦凑在灯下翻看，他指着画上的孩童，一一说出名字，她则补充着孩子们的趣事，偶尔相视一笑，满室温情。

夜深了，萧玦帮沈清颜掖好被角，刚要转身回自己的软榻——年岁大了，两人各睡一张床，却依旧习惯同处一室。沈清颜忽然抓住他的手：“今日陪我睡吧，想听你说说话。”

萧玦依言躺下，两人并肩望着帐顶，雨声又淅淅沥沥地响了起来。“还记得刚重生那年，在景仁宫的冷宫里，我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沈清颜轻声开口，语气里没有怨怼，只有释然，“那时只想着报仇，从未想过能有今天。”

萧玦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是朕亏欠你太多。还好，终究是陪你走到了安稳处。” 他的心声轻轻响起：【能陪她在这江南水乡安度晚年，是朕这辈子最对的事。】

沈清颜笑了，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不亏欠的。你给了我沈家的清白，给了我安稳的余生，更给了我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前世的血海深仇，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温情里化作尘埃；重生的救赎之旅，也在这白发相依的岁月里，走到了最圆满的终点。

雨声渐缓，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柔和的光晕。沈清颜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心中一片安宁。她知道，所谓长安，从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也不是万众瞩目的尊荣，而是晚年灯下的一碗热粥，是雨天里的一句叮咛，是与爱人相守一生的安稳。

这一世，她终是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