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收购成功

“我提议,由沈凛先生,担任华辰新材新任董事会主席。”

庄严的会议室里,随着独立董事的最后一声落锤,长达数周的收购战,终于尘埃落定。沈凛以绝对优势,成功入主华辰董事会。

那一记落锤声,清脆而坚定,在偌大的会议室里激起无形的涟漪,最终沉沉地落在每一个与会者的心头。它不是战争的号角,而是漫长战役终结的钟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息——昂贵香水的尾调、高级纸张的淡香,以及无声弥漫的、属于资本与权力的硝烟。

台下响起了礼节性的掌声,疏落却持续,像一场精心计算过的秋雨。这掌声背后,是无数道复杂目光的交织。有发自内心的赞许与追随,有不得不为之的审时度势,有难以掩饰的失落与不甘,更有隐藏在镜片之后、飞速盘算着新一轮利益格局的锐利眼神。几家欢喜几家愁,在这方寸之地,演绎得淋漓尽致。镁光灯适时地亮起,交织成一片闪烁的银网,捕捉着台上新王加冕的每一个瞬间,也将台下众生相定格为历史的注脚。

姜晚坐在后排的列席位上,一个不那么起眼,却能纵览全局的位置。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是一种长久以来形成的、刻入骨髓的职业仪态。她看着台上那个瞬间成为全场焦点的男人——沈凛。他被无数恭喜的话语和刺眼的闪光灯包围着,像宇宙中骤然坍缩、继而爆发出巨大引力的星体。而他本人,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他从容地与新旧董事们握手,力道适中,时间精准;他接受媒体的短暂采访,言简意赅,滴水不漏。仿佛眼前这煊赫的一切,不过是他庞大棋局中一枚早已计算好落点的棋子,如期而至,毫无意外。

直到这时,姜晚才轻轻地、几乎不易察觉地呼出一口气。一股一直紧绷着、仿佛焊接在她脊柱上的神经,终于缓缓松懈下来。这段时间,他们仿佛在走钢丝。舆论的压力如同两侧呼啸的狂风,赵氏集团与沈兆岳联手制造的多重障碍,则是脚下不断晃动的绳索。他们步步为营,依靠的不仅仅是令人咋舌的雄厚资本,更是精妙到毫巅的策略、对时机的精准把握,以及一种近乎冷酷的耐心。如今,终于脚踏实地,赢得了这场不见硝烟却更为残酷的资本战役。

恰在此时,助理从侧面悄悄递过来一份文件,是最新的资产报表。

姜晚微微颔首,低头看去。洁白的纸页上,黑色的数字清晰而冷静:

负债余额:6.0亿。

个人净资产:+2.5亿。

这不是普通的数字,这是她用智慧、汗水,甚至是一部分尊严换来的战果。一个清晰的、里程碑式的坐标。距离那深不见底、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十亿负债深渊,她已经向上爬升了相当可观的一段距离。虽然前路依旧漫长,肩上依旧沉重,但一种久违的、名为“安全感”的东西,终于像初春时节解冻的溪流,开始细细地、缓慢地、坚定地浸润她那片因长期焦虑而干涸皲裂的心田。这是一种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随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和庆祝酒会,姜晚都选择安静地待在角落。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泻而下,映照着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世界。空气里漂浮着香槟的气泡、雪茄的醇厚以及名流们矜持的笑语。她不太适应这种场合,相比于在人群中周旋,她更习惯于在冷冰冰的数据海洋和闪烁的屏幕矩阵后方战斗,那里,规则明确,胜负分明。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会场中央的那个身影。沈凛被一群人或真心或假意地簇拥着,他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谈笑风生,掌控着全场的气氛。然而,他的目光,却会偶尔、极其精准地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像最先进的雷达锁定目标一样,无声无息地找到她所在的那个僻静角落。那目光会短暂地停留片刻,深沉难辨,不带任何明显的温度,然后便淡淡移开,不着痕迹。没有言语,没有暗示,却像一种无声的确认。

之前那场因“扣款”而引起的不愉快风波,似乎已被所有人选择性遗忘。那个在夜色笼罩的公园里,算不上和解、更近乎对峙的短暂交流,也仿佛从未发生。一切表象,都严丝合缝地回归到了纯粹、高效的工作轨道。甚至,因为他们共同经历了这场收购战的洗礼,彼此间的默契度比之前更高,一个眼神、一个短暂的停顿,就能传递复杂的信息。

酒会临近尾声,喧嚣声浪和密闭空间里混杂的气息让姜晚感到有些窒闷。她悄然离席,走到酒店走廊尽头的露台。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晚风立刻迎面扑来,带着都市夜晚特有的微凉气息,吹散了她身上沾染的淡淡酒气,也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冷静。

是时候了。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盘桓已久,在此刻清晰到了极致。当沈凛那道熟悉挺拔的身影,也出现在露台门口,并径直朝她走来时,姜晚没有回避。她转过身,正面迎向他,夜风吹拂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

“沈总,”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和远处模糊的城市背景音中,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平静,“收购已经完成,最紧张的阶段过去了。我想……我明天就搬回自己的公寓。”

话音落下的瞬间,露台上的空气似乎骤然凝滞,被抽走了所有流动的音符。远处城市的霓虹光芒,为这片昏暗的角落提供着暧昧的光源,勾勒出沈凛挺拔如山峦的侧影轮廓。他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更显沉静,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投下一颗石子,也激不起半分涟漪,让人完全猜不透那平静水面下,究竟涌动着怎样的思绪。

姜晚的心跳,在这片沉重的静默中,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撞击着胸腔,发出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擂鼓之声。她提出搬走,理由充分且正当——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继续那种基于“监管”和“风险控制”的“同居”状态,已无必要。然而,在她内心的最深处,这也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她在试探,自己在他那庞大而精密的商业帝国版图中,在他人生的价值坐标系里,是否真的仅仅只是一个“有用”的、阶段性的资产,随着主要战役的结束,其使用价值便大幅衰减。她更在试探,那个他曾亲口说出的、带着冰冷评估意味的“长期持有”的念头,是否会随着收购的成功、随着他权力的巩固,而自然失效。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等待着来自他的裁决。是干脆利落地同意,就此划清界限?还是会找出新的、无懈可击的“条款”或“风险”,来延续这种捆绑?

沈凛沉默了大约三秒。

这三秒,对屏息凝神的姜晚来说,被无限拉长,漫长得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听到夜风拂过露台植物叶片的细微摩擦声。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平淡无波,像最精密的仪器读出的数据,不带任何情绪,也吝于给出任何额外的信息:

“随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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