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你会死的
“……这也是‘礼物’。”楚月薇的声音,带着凝重与苦涩,“是她,送给我的‘嫁衣’。”
“她感受到了,你向我‘求婚’,所以,她也想送我一件礼物。但她对我的认知,来源于我之前弹奏的那曲‘摇篮曲’,以及更早之前,我用来治愈你的那首《神农问心曲》。”
“在她的感知里,我,是与‘悲伤’、‘治愈’、‘守护’这些情绪,深度绑定的。”
“所以,她就用她所理解的、最‘适合’我的材料,为我,制作了这件嫁衣。”
楚月薇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那件婚纱,但指尖,却停在了半空。
“穿上它,我就能与她的‘悲伤’本源,产生最深层次的共鸣。我将能在一定程度上,‘引导’她的情绪。但是……”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我,也将永远地,被这份来自混沌本源的‘终极之殇’所污染。我将再也无法,弹奏出任何一首,真正快乐的曲子。”
刘俊泽沉默了。
他看着那件美丽的、却也无比残酷的婚纱,又看了看身旁这个,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与挣扎的女人。
他忽然明白了。
这场“婚礼”,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一个人的试炼。
而是他们两个人的。
他要戴上“小丑”的假面,去取悦一个孩童。
而她,则要穿上“悲伤”的嫁衣,去安抚一个神明。
“你可以,拒绝。”许久,刘俊泽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拒绝?”楚月薇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呢?让她因为‘礼物’被拒绝而发脾气,把这座‘幸福’的宫殿,变成一座‘愤怒’的火山吗?”
她转过头,看着他,那双清丽的眼眸,在星光的映照下,亮得惊人。
“刘俊泽,在你决定与我‘合作’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我的‘道’,从来都不是独善其身。”
“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宿命。”
说完,她不再犹豫,毅然决然地,向着那件由星光与悲伤织就的婚纱,伸出了手。
就在楚月薇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件由星光与悲伤织就的嫁衣的瞬间,一只坚实有力的大手,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温暖,干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的霸道。
楚月薇的身体微微一僵,错愕地回头,对上了刘俊泽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深邃眼眸。
“谁说,这是你一个人的宿命?”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你以为,我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盟友’,为了我的‘王座’,穿上这件该死的寿衣吗?”
“这不是寿衣,这是……”楚月薇下意识地反驳,但话说到一半,却被刘俊泽粗暴地打断。
“我不管它是什么!”他猛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则向前一步,独自面对那件散发着无尽悲伤的婚纱。
他那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将她与那件嫁衣,彻底隔绝开来。
“刘俊泽,你疯了?!”楚月薇的声音,带上了真正的惊怒,
“你根本不懂!它的力量源于‘悲伤’,你的‘征服’之道,只会激怒它,让情况变得更糟!”
“谁说我要用‘征服’?”刘俊泽没有回头,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而又疯狂的弧度,
“你忘了?在成为‘王’之前,我,可是个演员。”
他缓缓地,向那件婚纱,伸出了自己的手。
“既然,这场婚礼,是一场演给神明看的戏。那么,一个只有新娘牺牲的独角戏,未免也太无趣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露台上回响,带着令人心悸的决绝,
“总得有个‘男主角’,陪她一起,不是吗?”
“你要做什么?!”楚月薇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刘俊泽没有回答。
他的手,毅然决然地,穿过了那层由星光与悲伤构成的裙摆,直接,抓向了那件婚纱的核心——一团由最纯粹的、宇宙诞生之初的“终极之殇”所凝结成的、银色的光核!
“你的‘共鸣’,是安抚,是疏导。”他的声音,因为承受着巨大的灵魂冲击而变得有些扭曲,却依旧充满了无上的骄傲,
“而我的‘演技’,是吞噬,是占有,是彻底地,将不属于我的东西,变成我自己的!”
“——给我,过来!”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手臂之上,那属于“人王”的暗金色符文疯狂亮起!
他竟是要用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将那团“终极之殇”的核心,从婚纱中,强行剥离出来!
“嗡——!!!”
整座梦幻宫殿,都因为他这疯狂的举动,而剧烈地震动起来!
那件美丽的婚纱,仿佛被激怒的毒蛇,爆发出无穷无尽的、足以将神明,都拖入永恒抑郁的悲伤洪流,疯狂地涌入刘俊泽的灵魂!
“噗——”
刘俊泽的身体剧烈一晃,一口金色的逆血,喷洒在面前黑曜石般的地面上。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法相,仿佛被浸泡在了宇宙间最冰冷的硫酸之中,每一寸都在被腐蚀、消解。
他看到了夏贝贝离去的背影,看到了苏雨晴战死的沙场,看到了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化为尘埃……所有他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未来,都化作了最真实的幻象,在他脑海中疯狂上演!
“刘俊泽,放手!你会死的!”楚月薇的惊呼声,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死?”刘俊泽死死地咬着牙,那双早已布满血丝的眼眸,却燃烧着更加炽烈的、属于赌徒的疯狂火焰,
“在我亲手,为那个熊孩子戴上项圈之前,谁,都没资格让我死!”
“你以为,只有你会‘演’吗?”他对着那团疯狂反噬的银色光核,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这颗,早已被王座与权力,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心!”
他竟主动地,向那团“终极之殇”,敞开了自己灵魂的最深处!
那里面,没有喜悦,没有荣耀,只有一片比“悲伤”本身,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虚无”。
那是他身为帝王,站在权力之巅,俯瞰众生之后,所必然产生的、绝对的孤独与空虚。
那是他为了维系平衡,亲手将自己的情感,一点点剥离、封存之后,所剩下的、死寂的内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