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青铜令牌的震颤来得悄无声息,像是深秋清晨的薄雾,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细碎的绝望。万狂正在整理之前的案件卷宗,指尖刚触到令牌,就被一股密集的、破碎的怨念包裹——这不是单一的冤魂,更像是无数细碎的执念缠绕在一起,每一丝都带着被切割的剧痛。
“李锐,查1995年‘城区多点抛尸案’。”万狂的声音沉了下来,令牌红光微闪,脑海中浮现出零散的画面:被整齐切割的尸块、包裹尸块的旧报纸、不同区域的垃圾桶、还有一双戴着医用手套的手。
李锐翻找卷宗的动作顿了顿,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关注这个?这是滨海三十年前的头号悬案——1995年9月,有人陆续在城区六个垃圾桶、两个公园长椅下发现尸块,拼凑后确认是一名年轻女性,尸体被切割成近千块,处理得异常干净,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当年警方排查了全城的屠夫、医生、厨师,甚至周边城市的相关从业者,都没找到线索,最后成了积案,卷宗都快泛黄了。”
万狂指尖摩挲着令牌,红光逐渐凝聚,破碎的画面慢慢拼接完整:死者是城郊卫校的实习护士,二十三岁,因发现医院某科室主任利用职务之便贩卖违禁药品,被对方诱骗至出租屋杀害。凶手曾是外科医生,因医疗事故被吊销执照,后来托关系进了医院后勤,熟悉人体结构和解剖技巧,杀人后花了三个小时处理尸体,用医院的医用垃圾袋分装,趁凌晨骑车抛尸,还特意避开了当时有限的监控。
“死者叫林薇,老家在邻省小镇,父母早亡,跟着奶奶长大,实习是为了攒钱给奶奶治病。”万狂平静地补充,“凶手叫高景明,当年处理完尸体后,第二天就辞了职,带着家人搬到了北方边境城市,开了家小诊所,靠着当年贩卖药品的赃款度日,去年奶奶去世后,他才敢偶尔回滨海看看。”
李锐立刻调取边境城市的户籍信息,半小时后猛地抬头:“找到了!高景明改名叫高哲,在边境开了家‘惠民诊所’,上个月还回滨海参加过同学聚会!”
万狂收起卷宗,起身就走:“去边境,他现在应该在诊所。”
驱车二十小时抵达边境小城时,正是清晨。“惠民诊所”刚开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在擦拭柜台,眼神浑浊,正是高景明。看到万狂和李锐,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职业化的笑容:“两位看病?”
“林薇的奶奶,十年前就去世了,到死都在等她回家。”万狂开口,令牌红光在掌心隐现,“你当年用的医用手套,是医院后勤统一采购的,指尖有个特殊的厂标,抛尸用的自行车,车座上有个裂痕,这些细节,警方当年没查到,但你的记忆里,一直都有。”
高景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林薇……”
“你认识。”万狂步步逼近,红光闪过,高景明的脑海里瞬间回放起当年的画面:林薇拿着证据质问他的样子、手术刀刺入皮肤的触感、切割尸体时的冷静、凌晨抛尸时的慌张……这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在令牌的力量下无所遁形。
“是她逼我的!”高景明突然崩溃大喊,“她要举报我,毁了我的一切!我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万狂的声音冷得像冰,“林薇只是想讨个公道,想救她的奶奶,而你,为了自己的私欲,剥夺了她的生命,让她死无全尸,让她的奶奶在期盼中孤独终老。你开诊所救人,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掩盖当年的罪行?”
高景明瘫坐在地上,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我有罪……我这些年天天做噩梦,梦见她浑身是血地问我要公道……我救了很多人,可我还是睡不着……”
“救赎不是靠救人,是靠认罪。”万狂抬手一挥,红光将高景明包裹,“当年你抛尸时,不小心掉了一枚袖口的纽扣,那枚纽扣是你妻子给你缝的,上面有她的刺绣,现在还埋在城西公园的一棵槐树下。还有你当年贩卖药品的账本,藏在你诊所后院的地窖里,这些证据,足够定你的罪了。”
警方在槐树下挖出了那枚生锈的纽扣,在地窖里找到了泛黄的账本,铁证如山。高景明没有反抗,被戴上手铐时,他看着远方,轻声说:“终于……解脱了。”
押解高景明回滨海的路上,令牌的震颤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释然。万狂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想起了另一个悬案——2008年“山区护林员失踪案”。
当年,一名护林员在巡山时失踪,警方搜索了整座山都没找到踪迹,只发现了他的草帽。令牌此刻传来微弱的感应,指向滨海西南的深山。
“绕路,去西南深山。”万狂对司机说。
深山里植被茂密,人迹罕至。万狂顺着令牌的感应,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下。洞口被藤蔓遮挡,里面漆黑一片。令牌红光一闪,照亮了洞内的景象:一具白骨靠在石壁上,旁边散落着一把生锈的柴刀,正是当年失踪的护林员。
红光渗入白骨,画面浮现:护林员巡山时,撞见两名偷猎者正在猎杀国家保护动物,他上前制止,却被偷猎者用柴刀杀害,尸体被拖进山洞,用石头堵住洞口。偷猎者当年带着猎物逃离,后来定居在南方某渔村,靠捕鱼为生。
“偷猎者叫周强、周伟,是兄弟俩,现在在南方渔村开了家渔排。”万狂对随后赶来的当地警方说,“他们当年偷猎的动物皮毛,还藏在渔排的夹层里。”
南方渔村的渔排上,周强、周伟兄弟正在整理渔网,看到警察时脸色骤变,想要跳海逃跑,却被早已埋伏好的警察抓获。在渔排夹层里,果然找到了当年的动物皮毛,还有护林员的怀表。
看着白骨被小心翼翼地抬出山洞,万狂的指尖微微发烫。他知道,这只是无数悬案中的两个,还有1989年“老街裁缝铺灭门案”、2011年“江边无名女尸案”……这些被时光掩埋的真相,这些带着遗憾的冤魂,都在等待被唤醒。
回到滨海时,天已经黑了。万狂坐在面馆里,还是一碗牛肉面,令牌安静地躺在桌角。他知道,只要人间还有罪恶,还有未昭雪的冤屈,令牌就会一直指引他前行。
镇魔司的传承,不仅是镇压邪祟,更是为了让正义不被时光淹没。那些真实发生过的遗憾案件,那些逍遥法外的凶手,或许能躲过一时,却躲不过令牌的感应,躲不过迟来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