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献祭
储藏室的门板在藤蔓的撞击下裂开半尺宽的缝，暗绿色的触须裹着黏腻的汁液涌进来。
张弛用肩膀死死顶住门板，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最多撑五分钟！“
林薇把梅尔神父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膝头，指尖摩挲着神父胸前的十字架：“侧门可能还通着，我方才下楼时记得货运电梯连通地下车库......“
“货运电梯早被藤蔓堵死了。“
老杨抹了把脸上的血，钢钎在掌心转了个圈，“但试试总比困死在这强。“
他抬头看向张弛，“你和林薇带神父走，我殿后。“
“不行！“张弛想都没想就拒绝，“你失血太多，伤口到现在还没愈合......“
“少废话！“
老杨突然吼了一嗓子，疼得踉跄半步，又立刻稳住身形，“老子当侦察兵那会儿，被地雷炸断手指都没怂过。现在这破藤蔓......“
他咧嘴笑了笑，血沫从嘴角溢出，“老子还能再砍它十根！“
借着绿色的月光，张弛猛然发现老杨右手无名指断了一大截。
梅尔神父突然发出微弱的呻吟，浑浊的瞳孔里映着绿月光：“它们......在生长......根系......穿透了......整座城市......“
他的目光扫过老杨渗血的额头，突然抓住老杨的手腕，“孩子......你的血......有光......“
老杨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您这神棍，临了倒会安慰人。“
他转头看向张弛，“别磨蹭了，再不走......“
话音未落，储藏室的门板“砰“地一声彻底碎裂，数根藤蔓闪电般钻了进来！
“走！“
张弛大吼一声，和林薇合力架起神父，老杨断后。
四人跌跌撞撞冲进楼梯间，身后的藤蔓已经如同潮水般涌来，绿色的汁液溅在墙壁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
楼梯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绿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藤蔓的影子拉得老长。
老杨走在最后，钢钎不断劈砍着从楼梯扶手、墙面缝隙钻出的藤蔓。
“这些玩意儿......“他喘着粗气，“好像在学咱们走位！“
话音刚落，头顶的通风口突然炸裂，数条藤蔓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林薇尖叫着推开张弛，一根藤蔓擦着她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往左！“老杨挥起钢钎，精准斩断一根袭向张弛的藤蔓，“楼梯转角的消防箱能挡！“
四人挤在消防箱后，看着藤蔓在楼梯间织成密网。
老杨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腿——刚才被毒刺藤蔓划破的伤口，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我可能......中了毒。“
老杨的声音发闷，“腿麻得使不上劲。“
“先包扎！“林薇撕开自己的衣角，用矿泉水冲洗伤口，“张弛，你背神父，我扶老杨！“
“不用！“老杨猛地甩开她的手，“我能走！“
他踉跄着站起，却在迈出第一步时重重摔倒。藤蔓趁机从楼梯缝隙钻出，缠上他的脚踝！
“老杨！“
张弛扑过去，用钢钎斩断藤蔓。但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老杨的手臂、脖颈瞬间被缠住，整个人被吊在半空！
“松手！“老杨吼道，“你们走！“
“去地下车库......找出口......“
林薇哭着去解老杨身上的藤蔓，却被反缠住手腕。
“张弛！拿消防斧！“她大喊，“楼梯间的消火栓箱里有！“
张弛撞开消防箱，抄起消防斧冲回来。他挥斧砍断老杨身上的藤蔓，却被反弹的力量震得虎口发麻。
“快走！“他把老杨背起来，“再耽搁......“
从十层到五层，三百米的楼梯间成了人间炼狱。
藤蔓从每一道缝隙、每一个通风口钻出，时而如鞭子抽打，时而如蛛网缠绕。
老杨靠在张弛背上，意识逐渐模糊，却还在喃喃提醒：“左转......第三个台阶有陷阱......“
他的身体很沉，这个重量对于一个长期伏案的程序员来说挺吃力。
到了五层，老杨彻底瘫软下来。
张弛把他放在墙角，林薇检查他的状况时倒吸一口冷气——老杨的小腿已经肿得像馒头，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的血管，嘴角不断溢出带着绿光的黑血。
“是神经毒素。“
林薇的声音发抖，“他在分解......“她抬头看向张弛，“必须注射解毒剂……“
可此时林薇身上哪里有解毒血清呢，只能给老杨简单包扎止血。
“坚持住！“林薇哭着按住他，“先把血止住......“
就在这时，楼梯下方传来密集的藤蔓蠕动声。
张弛扒着栏杆往下看，只见数不清的藤蔓正从一楼大厅涌上来，汇聚成一条条绿色的巨蟒，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快速推进！
“它们找到我们了！“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老杨还没醒......“
“走！“张弛背起老杨，“我背他，你扶神父！“
地下车库的卷帘门半开着，外面是瓢泼大雨。
四人跌跌撞撞冲出去，身后的藤蔓已经追到车库入口，数十根藤蔓刺穿卷帘门，如同利爪般抓向他们。
就在这时，张弛感觉自己后背猛地抽动了一下。
老杨突然惊醒，从张弛背上一跃而下，转身冲向那绿色的巨蟒。
“去出口！“他大喊，“我堵门！“
“老杨！“林薇想回头，却被张弛死死拽住，“他要把藤蔓引开！“
老杨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冲向车库出口的铁栅栏，用身体撞开半开的门，转身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
“快走！“他对着张弛大喊，“门能撑十分钟......“
张弛、林薇扶着神父，跌跌撞撞冲出车库，身后巨蟒般的藤蔓已经追到出口。
老杨的后背被藤蔓刺穿，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衫，但他始终没有移动半步。
“老杨！“林薇哭着想要冲回去，却被张弛死死拉住，“他撑不了多久！“
三人冲上马路，回头望去。
老杨的身影被藤蔓缠绕着，后背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但他依然死死地抵住门板，一动不动。
绿月光下，他的轮廓与身后的藤蔓融为一体，像一座被绿色吞噬的雕像。
“他......他把自己变成了门闩。“林薇哽咽着说。
张弛没有说话，只是扶着她继续向前跑。
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在雨幕中像一颗倔强的星。
他们知道，那是当下最后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