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玫瑰酒店:荆棘之下
沉重的敲门声如同敲在两人心上。
规则第五条:酒店员工身着黑色制服,佩戴银色玫瑰徽章。如果看到其他装扮者,请勿交谈,低头快走,门外这个声音,绝非正常员工。
不能开门,不能回应。
祁昼拉着林晚迅速后退,远离房门,目光如电般扫视房间寻找退路或掩体。
“客人…不回答…是默认…需要服务…吗?”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扭曲的笑意。
紧接着,门把手开始剧烈地、疯狂地转动起来,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外面有一个力大无穷的怪物正在试图强行闯入。
“砰!砰!砰!”沉重的撞击声响起!整个厚重的木门都在剧烈震动,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它要进来了!”林晚脸色煞白,握紧了祁昼的手。
祁昼眼神冰冷,短刀已然出鞘。硬拼不是上策,对方力量未知。他的目光迅速锁定了房间唯一的窗户,但窗外是浓墨般的黑暗,跳下去生死未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晚的目光再次扫过那面巨大的落地镜,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她的脑海。
“镜子!祁昼!镜子!”她指着镜子,“规则说镜子是诚实的,但刚才它映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它可能…不只是镜子!”
祁昼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时间缝隙?镜子的倒影?线索在脑中瞬间串联,他拉着林晚,毫不犹豫地冲向那面巨大的穿衣镜。
在两人即将撞上镜面的瞬间,祁昼低喝:“闭眼,想着‘时间的缝隙’”
林晚死死闭上眼,脑中拼命想着“时间的缝隙”,同时,她感觉到祁昼的手紧紧包裹着她的,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预想中的撞击感没有传来。他们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帘。
再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依旧在701房间,但一切都不同了。
房间不再破败,而是极致的奢华,水晶吊灯火树银花,丝绸帷幔光洁如新,深红地毯柔软厚实,空气中弥漫着高档香水和新鲜玫瑰的芬芳,悠扬的小提琴曲若有若无地飘荡着。
但最诡异的是——房间里有人。
一个穿着华丽复古长裙、背影窈窕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面巨大的穿衣镜前,似乎在整理妆容。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笔挺黑色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年管家,正恭敬地垂手侍立。
门外,也没有了撞击声和怪物的低语,只有一片安静。
他们……似乎通过镜子,进入了某个过去的“时间片段”。
林晚和祁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规则里没有提到这种情况。
镜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身。
她有着一张极其美艳却异常苍白的脸,眼神空洞麻木,仿佛精致的玩偶。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由无数颗细小血钻镶嵌而成的玫瑰项链,闪烁着妖异的光泽。她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僵硬而空洞的微笑。
“怀特先生,”女子的声音如同飘渺的烟雾,没有一丝生气,“时间…快到了吗?”
管家怀特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刻板:“夫人,午夜零点,钟声将准时响起。一切都将按照契约进行。”他的目光扫过窗边小圆桌。
林晚和祁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桌上同样放着一个水晶花瓶,里面插着一支深红色的玫瑰。但与之前不同,这支玫瑰的花瓣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褪色、枯萎。
时间片段在流逝,而且似乎指向某个关键节点——午夜零点。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怀特管家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一个穿着笔挺黑色制服、胸前佩戴着闪亮银色玫瑰徽章的年轻侍者!他推着一辆银色餐车,上面盖着精致的银质餐盘盖。
“夫人,您的午夜茶点。”侍者恭敬地行礼,声音清朗。
美艳夫人毫无反应,依旧空洞地看着镜子。
怀特管家示意侍者将餐车推进来。
侍者推着餐车经过林晚和祁昼身边时,似乎完全看不到他们,如同穿过空气。他将餐车停在窗边小圆桌旁,伸出手,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支正在枯萎的玫瑰。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玫瑰的瞬间,那支玫瑰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力,所有花瓣同时枯萎、碎裂,化作一小撮黑色的灰烬,飘落在桌面上。
侍者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诡异、转瞬即逝的微笑。
“请慢用,夫人。”侍者再次行礼,推着餐车退出了房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怀特管家看着桌上那撮灰烬,面无表情,眼神却深不见底。美艳夫人依旧毫无所觉。
时间片段开始变得不稳定,周围的景象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扭曲,悠扬的小提琴曲变成了刺耳的噪音,奢华的房间迅速褪色、腐朽。
“走!”祁昼当机立断,拉着林晚再次冲向那面变得模糊扭曲的镜子。
穿过冰冷水帘的感觉再次传来。
砰!
他们重重地摔回了“现在”的701房间,依旧是破败腐朽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腐朽玫瑰的味道。
门外,那疯狂的撞门声和沙哑的低语已经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两人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刚才的经历如同短暂的噩梦。
“那个侍者…他故意让玫瑰凋谢了。”林晚声音发颤,“规则第二条的陷阱?是他触发的?!”
“他胸口的徽章…是银色的玫瑰。”祁昼眼神冰冷,“规则第五条,酒店员工佩戴银色玫瑰徽章。但他在时间片段里做了手脚。”
“怀表…在时间的缝隙里…我们刚才算不算进入了时间的缝隙?”林晚想起线索。
“线索不止于此。玫瑰的根茎,镜子的倒影。”祁昼的目光再次投向窗边小圆桌。那里,水晶花瓶空空如也,只有桌面上残留着一点不起眼的、早已干涸的黑色灰烬——那是时间片段里玫瑰凋零的痕迹。
他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检查花瓶底部和地毯。地毯上的荆棘图案在花瓶下方似乎有些异样。他用手按压。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花瓶下方一小块地毯连同下面的地板,竟然弹开了一个小小的、隐藏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黄铜质地、镶嵌着碎裂红宝石的怀表表盖,只有表盖,没有表身和表链。
祁昼拿起表盖。入手冰凉沉重。碎裂的红宝石内部,似乎有微光流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细小的、几乎无法辨认的字迹:
【倒影即是真实。】
怀表表盖的发现,如同拼图找到了关键一角。线索“时间的缝隙”和“镜子的倒影”似乎指向了通过镜子进入过去片段的能力。而“玫瑰的根茎”则引导他们找到了这个表盖。但怀表本身在哪里?“倒影即是真实”又意味着什么?
“表盖在这里,表身可能在别的时间片段,或者…在镜子里?”林晚推测道,目光再次投向那面巨大的、此刻平静无波的穿衣镜。
祁昼摩挲着冰冷的表盖,眼神锐利:“‘倒影即是真实’。或许我们需要在镜子里的‘倒影’中,寻找真实的表身。”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悠远、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钟鸣声,穿透了酒店厚重的墙壁,清晰地传入了房间。
咚——咚——咚——
钟声缓慢而沉重,敲响了十二下。
午夜零点。
规则第四条:午夜零点,钟声响起时,请务必待在锁好的房间里,无论听到什么。
钟声敲响的瞬间,整个701房间的气氛骤然一变,空气仿佛凝固了,温度急剧下降,墙壁上那些鎏金边框的镜子,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地荡漾起涟漪,镜中的影像变得模糊扭曲,无数张痛苦、哀嚎、扭曲的人脸在涟漪中一闪而逝。
同时,门外走廊上,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不是脚步声,而是…无数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从走廊的各个方向涌来,伴随着低沉压抑的哭泣和歇斯底里的尖笑,仿佛整个酒店所有房间的“住客”,都在这一刻苏醒,并涌到了701的门外。
“待在房间!”祁昼低喝,拉着林晚退到房间中央,远离所有镜面和房门,短刀紧握在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林晚死死捂住耳朵,但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一切屏障,直接钻进脑海,镜面的涟漪中,那些痛苦的人脸似乎更加清晰了,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镜面,死死盯着他们。
更恐怖的是,房间墙壁上,那些雕刻的玫瑰与荆棘图案,此刻仿佛活了过来,深色的木质纹理下,隐隐有暗红色的液体在流动、汇聚。空气中腐朽的玫瑰香气变得浓烈刺鼻,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根茎…玫瑰的根茎在墙里?”林晚看着墙壁上如同血管般搏动蔓延的暗红痕迹,声音颤抖。
祁昼也注意到了墙壁的异变。他猛地想起线索“玫瑰的根茎”和找到表盖的暗格,也许怀表的主体,就藏在这些“活着”的根茎之下。
“掩护我!”祁昼当机立断,冲向墙壁上暗红痕迹最密集、如同巨大根瘤凸起的位置,那里靠近角落,雕刻的荆棘图案最为繁复。
他手中的短刀灌狠狠刺入那木质墙壁。
噗嗤!
刀刃入木三分,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暗红色液体,如同喷泉般从刀口飙射而出,溅了祁昼一身,同时,墙壁内部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仿佛他刺中了某个活物的心脏。
整个房间的异变瞬间加剧,镜面涟漪中的鬼脸疯狂嘶吼,门外的刮擦声变成了疯狂的撞击,墙壁上的暗红痕迹如同愤怒的毒蛇般疯狂扭动、膨胀。
“祁昼小心!”林晚尖叫
只见祁昼刺入的墙壁位置,那巨大的木质“根瘤”猛地炸裂开来,无数条由粘稠血浆和腐朽木质构成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根茎”狂舞而出,带着浓烈的血腥和恶意,狠狠抽向祁昼。
祁昼眼神一凛,抽刀疾退,触手抽在刚才的位置,将厚实的木墙抽得木屑纷飞。
“攻击有效,但核心在里面。”祁昼一边闪避着狂舞的触手,一边对林晚喊道,“镜子!利用镜子!找到核心的倒影位置!”
林晚强忍着恐惧和眩晕,冲到那面巨大的、涟漪不断的穿衣镜前,镜子里映出整个房间的混乱景象:狂舞的血色触手、闪避的祁昼、以及墙壁炸裂处内部——那里,在翻涌的血肉和根茎包裹中,隐约可见一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怀表形状的轮廓,那就是核心,怀表本体所在。
“在炸开的洞里!左边!被三条粗的缠住了!”林晚对着镜子,拼命向祁昼描述镜中倒影显示的核心位置。
祁昼闻言,身形如同鬼魅般在狂舞的触手缝隙中穿梭,他的动作精准得如同手术刀,每一次闪避和突进都恰到好处,他看准一个空隙,猛地扑向墙壁炸裂的洞口,短刀带着寒光,精准地刺向林晚描述的、镜中倒影显示的核心位置——那里在现实中,被翻涌的血肉覆盖,根本看不到。
噗嗤!
刀刃仿佛刺中了某种坚硬的金属,伴随着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啸,所有狂舞的触手瞬间僵直、痉挛。
祁昼手腕发力,猛地一撬,一个冰冷沉重的东西被他从粘稠的血肉中硬生生撬了出来。
正是那块黄铜怀表的主体,表链断裂,表盘破碎,但表壳上镶嵌的碎裂红宝石,与他手中的表盖严丝合缝,此刻,宝石内部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怀表离体的瞬间,墙壁上狂舞的触手如同失去了支撑,迅速枯萎、干瘪,化作腥臭的黑水流淌下来。镜中的涟漪平息,鬼脸消失。门外的撞击和嘶嚎声也戛然而止,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午夜零点的最后一声钟鸣余韵,还在空旷的酒店里回荡。
祁昼握着那块冰冷、沾满污秽却终于完整的怀表,剧烈喘息着,看向镜前的林晚。
林晚也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但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亮光。
他们成功了!
然而,怀表入手,任务完成的提示并未出现。怀表表面的红宝石光芒微微闪烁,指向了房门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