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安和医院1
那扇曾经不可逾越的铁门,在两人奇特的“十米共生”规则下,为他们敞开了通往“禁区”的道路。里面并非想象中的怪物巢穴,反而像是一个被遗忘的战场遗迹,散落着一些前几批玩家留下的、闪烁着微弱能量光泽的晶石。祁昼对这种东西似乎并不陌生,冷静地收集起来。
“这些,能换东西。”祁昼掂量着一块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液体流动的紫色晶石,言简意赅。
“换什么?”林晚眼睛亮了,暂时忘记了身处恐怖游戏的现实。
“武器。补给。或者…”祁昼顿了顿,瞥了一眼林晚瞬间充满渴望的脸,“…其他生活所需。”
黑市商人藏匿在废弃地铁隧道的最深处,一个用破烂油布围起来的狭小空间。商人本身笼罩在一团模糊的阴影里,只有两只闪烁着精光的眼睛露在外面。祁昼将一堆晶石放在油腻的台面上,阴影里的眼睛扫过,发出满意的嘶嘶声。
林晚几乎是用抢的,从祁昼换来的那一大堆高级能量弹夹和战术匕首旁边,扒拉出几大包真空包装的卤肉、脱水蔬菜,甚至还有几瓶罐装果汁和一小盒巧克力!更让她激动得差点哭出来的是,祁昼用几块小晶石,换来了两桶干净的饮用水和一张“临时清洁工休息室使用券(含卫浴)”。
当温热的水流冲刷掉身上粘腻的消毒水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林晚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一点。换上从系统“工装”里勉强翻出的一套还算干净的衣物,吃着久违的、带着咸香滋味的卤肉,喝着甜滋滋的果汁,林晚满足地眯起眼,暂时把什么怪物、规则都抛到了脑后。
“活着…真好。”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祁昼坐在角落的地铺上(那张宝贵的休息券只提供了一张单人床,而十米规则让他们无法分房睡),擦拭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短刀。他看着林晚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某种极淡的笑意,又迅速隐没在篝火摇曳的阴影里。
短暂的休整后,新的“副本”提示冰冷地出现在他们各自的视野中,如同烙印:【安和医院——生者禁入,亡者徘徊。任务:寻找“遗失的病例”。】
“准备好了吗?”祁昼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紧张。
林晚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点了点头:“嗯。。。”
下一秒,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当林晚再次站稳时,刺鼻的消毒水和浓重的霉味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腐臭,瞬间充斥了她的鼻腔。
她正站在一条冰冷、狭长的医院走廊中央。惨白的节能灯管在天花板上一明一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投下晃动的、令人不安的光影。走廊两侧是无数紧闭的病房门,门牌号模糊不清,油漆剥落。墙壁上布满了暗黄色的污渍和可疑的抓痕。
祁昼,不见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林晚的心脏。副本规则生效了——他们被强制分离。
【规则提示:1. 请保持安静,喧哗会惊醒沉睡者。2. 不要回应任何呼唤你名字的声音。3. 灯光熄灭时,请站在原地,屏住呼吸。4. 找到你的同伴。】
“祁昼…”林晚下意识地想喊,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规则第一条:保持安静。她紧张地环顾四周,只有灯管闪烁的滋滋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中回荡。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她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平时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现在却要独自一人在这鬼地方找祁昼?她强迫自己迈开灌了铅似的腿,贴着冰冷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
走廊似乎没有尽头。拐过一个弯,前方的景象让她头皮瞬间炸开。
一个穿着沾满污迹的粉色护士服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走廊中间。那护士的姿势极其僵硬,头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缓缓地、一格一格地向后转动。
180度?!尼马?!这不科学!
一张惨白浮肿、眼球浑浊凸出的脸,正对着林晚的方向,没有嘴唇的嘴巴无声地咧开,露出参差不齐的黑色牙齿。它没有眼珠的“视线”,空洞地锁定了林晚的位置。
“啊——!”林晚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短促的气音。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指令:跑!
她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狂奔!高跟鞋(为什么是工装配套的高跟鞋?!)在冰冷的地砖上敲出慌乱的哒哒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她能感觉到身后那股冰冷、带着浓重腐臭的恶意在迅速逼近。
“规则!规则!”混乱中,她想起第三条:灯光熄灭时,屏住呼吸,她祈祷着灯光快点熄灭!然而头顶的灯管只是更加疯狂地闪烁,滋滋声如同恶毒的嘲笑。
她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跑!
走廊尽头是一堵实心的、布满霉斑的墙,是死路
“完了…”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冰冷的东西。没有预想中的坚硬撞击感,反而像是穿过了一层粘稠冰冷的水膜,巨大的惯性让她向前扑倒。
没有预想中摔在冰冷地砖上的剧痛。
她结结实实地摔进了一个坚实、带着体温和硝烟味的怀抱里。冲击力让两人都踉跄了一下。
林晚惊魂未定地抬头,撞进一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是祁昼,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正好在墙的另一侧。
“有…有怪物!追…追过来了!还有…还有几秒钟就要到了!”林晚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让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扑在祁昼怀里。
祁昼甚至没有低头看她,那双眼睛瞬间锁定了林晚身后那堵“墙”——此刻那里如同水波般荡漾着,那个脑袋旋转180度的护士正穿透墙壁,带着狞笑扑出来。它腐烂的双手距离林晚的后背不到半米。
没有一丝犹豫,祁昼一手紧紧环住林晚的腰,另一只大手直接捂住了她的耳朵,同时将她整个脑袋用力按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隔绝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和视觉冲击。
“别怕。”低沉冷静的声音贴着林晚的头顶响起,没有丝毫慌乱,像磐石一样稳定。
他抱着林晚,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转身就朝着与怪物相反的方向疾冲。速度极快,却异常稳定,尽量减轻着怀里的颠簸。
林晚的脸被死死按在祁昼胸前,只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和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他手掌的温度覆盖着她的耳朵,隔绝了外界大部分恐怖的声响,只剩下他奔跑时衣料摩擦的细微声音和他那句“别怕”的回响。这奇异的保护圈让她狂跳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丝丝,但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祁昼抱着她冲进一间开着门的诊疗室,反手砰地关上门,迅速落锁。他将林晚轻轻放在一张布满灰尘的诊疗床上,动作干脆利落。他背靠着门板,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走廊里,那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和拖沓的脚步声在门口徘徊了几圈,似乎失去了目标,最终渐渐远去。
诊疗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晚压抑不住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啜泣声,和祁昼平稳的呼吸声。
祁昼这才低头看向蜷缩在诊疗床上,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般的林晚。她脸色惨白,头发凌乱,眼睛里还蓄着泪水,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能站起来吗?”他问,声音依旧平稳,但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一丝丝。
林晚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呼吸,点了点头。她扶着冰冷的床沿站起来,腿还有些发软。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婴儿的啼哭声,幽幽地从诊疗室深处,那扇紧闭的里间门后传了出来。哭声断断续续,透着一种渗人的委屈和…饥饿。
林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下意识地往祁昼身边缩了缩。
祁昼的目光扫过那扇门,眼神锐利如刀。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侧耳仔细分辨着哭声的来源和规律。
“规则第二条,”他低声提醒林晚,“不要回应任何呼唤你名字的声音。”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晚苍白的脸上,“包括哭声里的暗示。”
林晚用力点头,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发出任何声音。
婴儿的哭声还在持续,似乎更加焦躁了。同时,走廊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了几个孩子玩游戏的拍手声和数数声:“一…二…三…四…”声音空洞,带着回音,仿佛在玩那个禁忌的——四角游戏。
安和医院的夜,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