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3
婚戒戴在无名指上,时间久了,就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戒圈内壁刻着彼此名字的缩写,被体温焐得温润。
到了晚上,临睡前,我会习惯性地把它摘下来。
动作很轻,金属滑过指关节,留下一点细微的凉意。
这习惯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只是觉得让手指在漫长的睡眠里彻底放松一下,挺好。
樊振东对此,从没说过什么。
直到某天清晨。
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斜斜地落在眼皮上。
我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意识还在半梦半醒间浮沉。
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覆上了我的左手。
指尖先是摩挲了一下空荡荡的无名指根部,然后,一个微凉的金属圈,被小心翼翼地套了上来。
我困倦地掀开眼皮一条缝。
樊振东侧躺在我身边,一只手肘撑着枕头,另一只手正执着我的左手。
他低着头,目光专注地落在我的无名指上,看着那枚戒指一点点滑过指节,最终严丝合缝地归位。
晨光熹微,勾勒出他侧脸柔和的轮廓,下巴上冒出一点青色的胡茬。
“林听。”他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却依旧锁在那枚戒指上,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
大脑空白了好几秒。
睡意瞬间跑了大半。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无比认真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枚刚刚被他戴上去的戒指。
“……樊振东,”我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慵懒和浓浓的困惑,“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们……不是已经结婚好几年了吗?”
他这才抬起头,目光对上我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我此刻茫然又好笑的表情,还有窗外透进来细碎的金色晨光。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里的紧绷感消失了,只剩下温软的沙哑,“我知道。就是想问问。”
说完,他低下头,极其自然地在我刚刚戴好戒指的无名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唇瓣温热的触感印在微凉的戒指和皮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
然后,他松开我的手,翻身下床,动作利落地走向浴室,仿佛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求婚”,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晨间问候。
留下我躺在床上,举着左手,对着那枚在晨光下闪着微光的戒指,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晨间保留节目?
我以为这只是他一时兴起。
没想到,这成了我们之间一个不成文的仪式。
只要我前一晚摘了戒指,第二天清晨,无论他是在晨跑回来满身汗气,还是在厨房煎蛋弄得油烟缭绕……
只要他注意到我的手指是空的,他总会第一时间,找到那枚放在床头柜丝绒盒子里的戒指。
然后,走过来,执起我的手。
每一次,他的动作都无比郑重。
他会微微蹙着眉,眼神专注得如同在擦拭最心爱的球拍胶皮,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回我的无名指。
每一次,他都会问,声音或清朗,或沙哑,但语气永远认真:“林听,你愿意嫁给我吗?”
起初,我还会笑着回他:“樊振东,你是不是老年痴呆提前了?昨天不是刚问过?”
或者故意逗他:“不愿意!昨天你洗碗打碎了我最喜欢的盘子!”
他会立刻绷起脸,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和控诉:“那不算!重新问!林听,你愿意嫁给我吗?”
像个耍赖的大男孩。
后来,我渐渐习惯了。
有时会在他问出口前,就主动伸出手指,等着他完成这个“仪式”。
有时会在他问完后,懒洋洋地回一句“嗯,看你表现吧。”
无论我回答什么,他总会低下头,在那枚戒指上,或者在我的手背上,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这个习惯,持续了整整五年。
从两人世界到女儿能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好奇地扒拉着爸爸的手,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你在给妈妈戴亮晶晶?”
樊振东会把她抱起来,让她的小手也碰碰那枚戒指,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她:“爸爸在问妈妈,愿不愿意嫁给爸爸。”
女儿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咯咯笑着:“愿意!妈妈愿意!”
他会跟着笑,眼角眉梢都是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