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1

耳朵里嗡嗡作响，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自己失序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空洞的胸腔。

这个一声不吭的傻子。

他怎么就敢这样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用他最最讨厌被干扰的私人空间，来替我挡下所有。

心脏疼得缩成一团，几乎无法呼吸。

我猛地弯下腰，捂住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里汹涌溢出，止不住地滴落在房间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手机在地毯上持续不断地震动，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外界，已经经历了怎样一场更猛烈的地震。

可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在这个被泪水模糊的世界里，我只清晰地感知到一件事。

他用他最笨拙又最真挚的方式，跨越了整整十年的时光，在这一刻，用最轰动的姿态，给了我一个最毋庸置疑的答案。

而我，在泪眼朦胧中，仿佛又看到了巴黎那个喧嚣散尽的夜晚，他站在昏暗的走廊光线下，看着我，轻声却无比郑重地说：“以后的路，不管是什么路，都得让我知道。”

他做到了。

我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依旧在震动的手机。

指尖颤抖着，拂过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

最终，我只发了三个字过去。

“接电话。”

几乎是在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他的视频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映出他那边的画面。

似乎是在宿舍，背景是熟悉的白色墙壁和简单的书桌。

他穿着那件我见过的灰色T恤，头发依旧湿着，脸上没有了刚才视频时的刻意轻松，也没有了发布会上的震惊焦灼，更没有混合采访区里的坦然笑意。

他就那样看着屏幕里的我，目光深邃，像是要穿透镜头，直接看到我的心底。

我们谁都没有先开口。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红。

所有的疑问、责怪、心疼、感谢，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忽然都失去了说出口的意义。

“……看到了？”半晌，还是他先开了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

我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嗯。”

“怕不怕？”他问，目光一瞬不瞬。

怕吗？也许几分钟前还在怕。

但现在，当他以这样一种决绝的姿态站在我身前，挡下所有之后，那些恐惧忽然变得微不足道。

我摇了摇头。

看到我的反应，他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终于彻底消散。

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不是一个笑容，却比任何笑容都更能安抚人心。

“那就好。”他低声道，像是完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别去看手机了。好好睡一觉。”

“你呢？”我忍不住问，“你那边……”

“我没事。”他打断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队里那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刘指刚骂完，说我混小子胆子忒大。”

他甚至扯出一个痞气的笑：“反正……骂完了。”

我能想象到教练和领队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压力，绝不可能像他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但他选择不告诉我。

他总是这样。

眼泪又有点不争气地想往上涌，我强行忍住。

“樊振东。”我看着屏幕里他平静的脸，声音微微发颤，“值得吗？”

为了我，搅动这一池风云，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值得吗？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专注而深沉。

屏幕那端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而坚定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