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17 看书

自打那三只名为“大一、小二、小三”的小鸡崽在吴山居安家落户，院子里便凭空添了许多生机，也多了件需要人时时挂心的事儿。

小七自然是头号“鸡妈妈”，一天要跑去看十几回，添水、喂食、清理，忙得不亦乐乎。

胖子也上心，时不时丢点菜叶子进去，美其名曰“补充维生素”。

这天下午，小七给小鸡们喂完特意泡软的小米，又看着它们喝足了水，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准备回屋找点水喝。

她蹦蹦跳跳地穿过院子，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廊下。

这一扫，她脚步顿时停住了，眼睛微微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只见张起灵正坐在他常坐的那张小凳上，身姿依旧挺拔，侧脸在廊檐的阴影里显得轮廓分明。

但与往常擦拭黑金古刀或是静坐望天不同，此刻，他膝上摊开着一本……书？

这本身已经足够稀奇了。更让小七差点惊掉下巴的是，那本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几个醒目的大字——《科学养鸡手册（插图版）》，旁边还配着一只肥硕母鸡的卡通图片。

小哥……在看养鸡手册？

小七愣在原地，足足有三秒钟没反应过来。

她使劲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那个身手超凡、沉默寡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张起灵，此刻正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地翻阅着一本如何给鸡崽保温、如何防治鸡白痢的科普读物。

他看得极其认真，修长的手指偶尔还会在书页的某行字上停留片刻，像是在默记要点。

这画面带来的反差感实在太强烈了！

小七先是觉得一阵荒谬，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被萌到的感觉从心底咕嘟咕嘟冒了出来。

她捂住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但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

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退开，然后一溜小跑冲进厨房。胖子正在里面剁排骨，刀起刀落，咚咚作响。

“胖子！胖子！”小七压低声音，扯着胖子的围裙，激动地把他往门口拉。

“干嘛呢小丫头？我这儿忙着呢！”胖子不明所以，放下刀，跟着小七探出头去。

小七指着廊下那个专注看书的背影，用气音兴奋又难以置信地说：“你快看！小哥！他在看……在看《养鸡手册》！”

胖子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又想笑又觉得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缩回头，压低声音对小七说：“嘿！还真让他给找来了！前两天我就随口提了句这小鸡不好养，得讲究点方法，没想到他记心里了，还真去搞了本专业书回来研究？”

小七看着张起灵那副如同研究什么绝世古籍般的认真侧脸，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小声跟胖子嘀咕：“胖子，你看小哥那样子……是不是太认真了点？好像不是在养鸡，是在搞什么科研项目似的！这样子……也太可爱了吧！”

她说出“可爱”这个词来形容张起灵，自己都觉得有点胆大包天，但又觉得再贴切不过。

胖子被小七的形容逗得噗嗤一笑，连忙捂住嘴，生怕惊动了外面的“科研人员”。他揽着小七的肩膀，同样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了然和感慨：“你懂什么？咱小哥办事，向来就是这么靠谱！别管是下地倒斗还是居家养鸡，那都得是专业水准！这叫态度，明白不？”

小七连连点头，眼睛笑成了两条缝。她又偷偷探出头去看了张起灵一眼。

阳光透过廊柱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依旧沉浸在那本《科学养鸡手册》的世界里，对这边的窃窃私语毫无察觉。

小七心里软成一片。

她想起小哥第一次触碰小鸡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想起他给小鸡取的那三个简单直接的名字，再看到他现在这副严谨认真的模样，忽然明白，对于这个习惯了孤独和危险的“家人”来说，这三只弱小生命的到来，或许不仅仅是被照顾的对象，更是一种全新的、需要他认真学习和对待的“责任”。

这种笨拙又无比真诚的融入，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感到温暖。

“走，小七，”胖子拍了拍小七的脑袋，脸上带着笑，“别打扰咱家‘技术顾问’钻研业务了。咱去给小鸡剁点新鲜的菜叶子，可不能辜负了小哥这片苦心！”

小七用力“嗯”了一声，又最后看了一眼廊下那个身影，这才跟着胖子回到厨房，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暖又软。

吴山居的日子，因为这些看似微不足道却又无比真实的瞬间，而显得格外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