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夜空下的侧脸

期待已久的烟花大会之日，终于在一片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中到来了。

傍晚时分，库赞骑着自行车，载着铃兔，通过海军专用的通道，悄然离开了马林梵多，驶向了不远处的春岛。铃兔坐在后座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有浴衣的袋子，心情如同被风吹起的帆，鼓胀着兴奋与紧张。海风带着夏日特有的温热气息，吹拂着她的发丝，也吹拂着她怦怦直跳的心。

春岛果然如同其名，岛上绿意盎然，充满了生机。为了迎接烟花大会，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各种小吃摊和游戏摊鳞次栉比，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和欢快的音乐声。穿着各色浴衣的男男女女穿梭其间，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这与肃穆严谨的海军本部截然不同，是一个鲜活而充满烟火气的世界。

铃兔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库赞则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在人群边缘，似乎对周围的喧闹毫无兴趣，只是履行着一个“带路”的职责。

他们找了一处相对僻静、视野却极佳的海边山坡，作为观赏烟花的落脚点。库赞将自行车停好，随意地靠在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铃兔则抱着袋子，跑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手忙脚乱地换上了那件浅樱粉色的浴衣。

当她整理好衣襟和腰带，有些紧张地从岩石后走出来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好洒在她身上。

靠在树下的库赞，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一次，没有立刻移开。

褪去了海军本部那不合身的便服，换上了合体的浴衣，精心梳理过的粉色长发柔顺地垂在肩侧，几缕发丝被晚风轻轻吹动。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在暮色与初上的华灯映照下，肌肤莹润，眼波流转，那件浅樱色的浴衣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好得不似真人。

库赞沉默地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照着天边最后的霞光，也映照着她的身影。他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惯常的懒散气息，似乎在这一刻悄然沉淀了下去。

铃兔被他看得脸颊发烫，手足无措地揪着袖口，小声问：“好、好看吗？”

库赞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又看了她几秒，才缓缓移开视线，重新望向渐渐暗下来的海平面，用他那特有的、懒洋洋的语调“嗯”了一声。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铃兔心里乐开了花。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树干上，一起望着远方。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开始闪烁。下方城镇的灯火如同地上的星河，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

“咻——砰！”

第一朵烟花，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在最高点轰然绽放！巨大的金色菊球瞬间照亮了天地，也照亮了树下两人的脸庞。

“开始了！”铃兔惊喜地低呼，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

紧接着，更多的烟花争先恐后地升空，炸开！红的、蓝的、绿的、紫的……形态各异，有的如垂柳，有的如牡丹，有的如繁星点点，将整个夜空渲染得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砰砰的声响不绝于耳，光芒明灭不定，映照在铃兔写满惊叹和喜悦的脸上。她完全沉浸在了这绚烂的景象中，忘记了紧张，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剩下纯粹的快乐和对美的震撼。

“好美啊……”她忍不住喃喃自语，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然而，看了一会儿之后，她的目光，却不自觉地，从璀璨的夜空，悄悄移向了身边人的侧脸。

库赞依旧靠在那里，姿势慵懒，也正抬头看着烟花。缤纷的光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流转跳跃，时明时暗。烟花炸开的瞬间，强光会照亮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似乎也倒映着漫天华彩，却又仿佛隔着一层看不透的冰雾，平静无波，与周围热烈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看起来……依旧是那么遥远，那么冰冷。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喧嚣与绚烂，都无法真正触及他内心的分毫。

可是……

铃兔看着他在明灭光芒下的侧脸轮廓，那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以及下颌线那冷硬的弧度……她的心跳，却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胸腔里涌动。

比起转瞬即逝、华丽却虚幻的烟花，她忽然觉得，身边这道沉默而冰冷的侧影，更加真实，也更加……让她挪不开眼。

烟花的光芒，可以照亮夜空。

却照不亮他眼底的深邃。

但不知为何，铃兔却觉得，在这璀璨却冰冷的夜空下，他这份与世隔绝般的孤独和平静，比任何绚烂的景象，都更加深刻地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她悄悄地、不着痕迹地，向他靠近了一点点。

近到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丝缕缕的寒气。

近到能清晰地看到，烟花在他眼中炸开时，那瞬间被点亮的、冰蓝色的光泽。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和他一起，仰望着同一片被点亮的夜空。

璀璨的烟花在她头顶绽放。

而她的世界里，却只剩下眼前这道，在明灭光芒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动的——

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