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卡斯基的皱眉
波鲁萨利诺那带着暧昧与调侃的话语,像羽毛一样不断搔刮着铃兔的神经,让她在会议室外的走廊里坐立难安,脸颊上的热度久久不退。她既感到一种隐秘的欣喜——原来在别人眼中,库赞先生对她确实是不同的;又感到一种巨大的惶恐——这种“不同”是否会给他带来非议和麻烦?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走廊另一端传来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熔岩般沉重而炽热的力量感,每一步都敲击在人的心弦上。铃兔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极其高大魁梧、穿着暗红色西装、背后披着“正义”大衣、戴着海军帽的男人正大步走来。
他的面容刚毅冷硬,下颌线条如同刀削斧劈,嘴唇紧抿,眉宇间仿佛永远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严厉与煞气。仅仅是看着他走近,就让人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与库赞那种慵懒的冰冷和波鲁萨利诺那种轻佻的捉弄截然不同。
铃兔的心脏猛地一缩!是赤犬——萨卡斯基大将!
她曾经远远见过他几次,每次都会被那强大的、充满绝对正义与毁灭气息的气场所震慑,不敢多看。此刻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更是让她吓得几乎无法呼吸,本能地想要把自己缩进墙壁里,尽量减少存在感。
萨卡斯基显然也看到了她。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冰冷而锐利地扫过蜷缩在墙角的粉发少女。那目光里没有任何好奇或探究,只有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不赞同。
他的眉头,在看到铃兔的瞬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纹。那皱纹里仿佛蕴含着对一切不合规矩、不循常理之事的厌恶与不耐。
他的脚步在会议室门口停下,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吓得脸色发白、连头都不敢抬的铃兔,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如同闷雷滚过:
“这里不是无关人员应该逗留的地方。”
一句话,没有任何称呼,没有任何情绪,却像一记重锤,砸在铃兔的心上。她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想要解释是库赞先生让她在这里等的,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把脑袋垂得更低,像一只在猛兽注视下瑟瑟发抖的兔子。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库赞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似乎是觉得里面太闷,或者只是单纯想出来透透气。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对峙(或者说单方面威慑)的场面。
“啊啦啦……萨卡斯基,你来了。”库赞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仿佛没看到萨卡斯基那紧皱的眉头和铃兔那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萨卡斯基的目光从铃兔身上移开,转向库赞,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库赞,这里是海军本部最高战略会议室门口!不是你安置闲杂人等的地方!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严厉,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铃兔听到“闲杂人等”四个字,身体又是一颤,眼眶瞬间就红了,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哭出来。
库赞挠了挠他蓬松的卷发,脸上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表情,语气平淡地回应:“啊,只是让她在外面等一会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萨卡斯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岩浆即将喷发前的危险气息,“身为海军大将,言行举止都代表着海军的威严!将一个身份不明、与任务无关的女人带至这种重要场所附近,本身就是一种懈怠和失职!”
他的话语如同利剑,毫不留情。铃兔感觉自己的心像被这些话语刺穿了,鲜血淋漓。她果然……还是给他抹黑了,带来了麻烦……
库赞沉默了一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铃兔那强忍泪水的、苍白的侧脸,然后重新看向萨卡斯基,语气依旧懒散,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
“我说了,只是等一会儿。她的存在,不影响我履行大将的职责。”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她的身份……我自有判断。”
“你的判断?”萨卡斯基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刀,“库赞,别忘了你的立场!过多的、不必要的个人情感,只会影响判断,滋生弱点!这是绝对正义所不允许的!”
“个人情感”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铃兔耳边炸响!连萨卡斯基大将他……也看出来了吗?
库赞对萨卡斯基这近乎直白的指责,并没有动怒,只是更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对方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啊啦啦……好麻烦啊。”他避重就轻地感叹了一句,然后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会议要开始了,进去吧,萨卡斯基。”
萨卡斯基深深地看了库赞一眼,那目光里充满了不认同与警告,最终,他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用那种冰冷审视的目光瞥了一眼铃兔,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会议室。
走廊里再次只剩下库赞和铃兔。
铃兔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流着眼泪。巨大的羞耻感和自责几乎要将她淹没。
库赞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这个动作对他而言相当罕见),看着她哭花的小脸,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伸出手,用指尖有些笨拙地蹭了蹭她脸颊上的泪痕。冰冷的触感让铃兔微微一颤。
“别哭了。”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似乎放软了一丝丝,“他说的话,不用在意。”
铃兔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哽咽着:“可是……我、我让您被批评了……对不起……”
“啊啦啦……没什么。”库赞站起身,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他只是……看什么都不顺眼而已。”
他向她伸出手:“走了,回去了。会议什么的,让战国先生和他们吵去吧。”
铃兔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冰冷的大手,又看看他依旧平淡却似乎带着某种安抚的眼神,心中的委屈和不安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他的手很冷,却稳稳地包裹住了她的微颤。
萨卡斯基的皱眉,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波鲁萨利诺调侃所带来的那一丝暧昧的暖意,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横亘在她与库赞之间的巨大鸿沟与现实阻碍。
但库赞那看似懒散、实则坚定的维护,却又像寒冰之下涌动的暗流,给了她继续靠近的勇气。
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但至少此刻,他牵着她的手,选择带她离开那片令人窒息的审视目光。
这就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