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自行车后座
自那次冰湾漫步之后,铃兔感觉自己和库赞之间,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转变,他依旧是那个慵懒散漫、怕麻烦的冰之大将,她也依旧是那个胆小笨拙、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兔子。
但有些细微的界线,确实被模糊了。
比如,她不再像最初那样,仅仅是揪着他大衣的一角,像抓着救命稻草般恐惧。现在,她会更加自然地走在他身侧,虽然依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比如,他偶尔投来的目光,虽然依旧难以解读,却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审视和估量,多了一丝……习惯性的懒散关注?
最明显的改变,体现在出行方式上。
马林梵多面积广阔,从本部大楼到食堂、宿舍或其他设施,往往需要走很长一段路。以前库赞偶尔需要带上她时(比如去食堂),大多是步行。铃兔就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长腿,经常累得气喘吁吁。
但不知从哪一天起,库赞似乎嫌这样走路太麻烦(或者嫌她走得太慢?),开始频繁地使用他那辆标志性的自行车。
第一次他推着车停在她面前,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后座时,铃兔整个人都懵了。
“上、上车?”她看着那窄窄的、没有任何防护的后座,又看看库赞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紧张得手心冒汗。这……这怎么坐?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啊啦啦……不然呢?”库赞打了个哈欠,“还是你想自己走过去?”
铃兔看着漫长的坡道,果断选择了前者。她红着脸,小心翼翼地侧身坐上后座,双手紧张地抓住身下的金属架,身体绷得笔直,生怕碰到他。
库赞似乎也没在意,长腿一蹬,自行车便平稳地滑了出去。
起初,铃兔紧张得要命。海军本部的道路并非总是平坦,偶尔的颠簸都会让她惊呼出声,手下意识地寻找支撑物。而每当这时,库赞骑车的速度总会微妙地放缓一些,或者巧妙地避开不平整的路面。
几次之后,铃兔渐渐发现,只要库赞在车上,似乎就永远不会让她真的摔下去。一种盲目的信任感开始滋生。
她抓握的手,从冰冷的金属车架,慢慢变成了他腰间两侧的大衣布料。虽然依旧不敢真的环抱住他,但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而库赞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似乎是默许了。
于是,这辆造型奇特的自行车后座,仿佛成了铃兔的专属位置。
她开始习惯这种出行方式。习惯海风拂过脸颊的感觉,习惯视野变高后看到的不同的风景,习惯身前那道宽阔挺拔、为她挡去大部分风阻和视线的背影。
这甚至成了她枯燥生活中一点隐秘的期待。每当库赞推车走向她时,她心里都会生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他会载着她去食堂,在众人或明或暗的目光中,将她放在门口;会载着她去港口附近的仓库取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大概又是战国塞给他的杂事);偶尔天气好时,甚至会载着她在本部外围人少的地方漫无目的地转一圈,美其名曰“巡逻”,实则大概率是在偷懒打盹。
铃兔坐在后座上,从一开始的紧张僵硬,到后来逐渐放松,甚至敢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将脸颊贴近他冰凉的后背。
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背肌和沉稳的心跳。冰冷的气息包裹着她,却奇异地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心。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明明是在行驶的车上,明明脚下是飞速掠过的地面,但只要抓住他,只要靠近他,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最坚固的堡垒。
心跳有时会莫名加速,尤其是在下坡路段,他会稍微后仰,她的身体会因为惯性而更紧地贴向他后背的时候。那种瞬间拉近的距离,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交换,总会让她的脸颊悄悄泛红。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把它归因于紧张和速度带来的刺激。
但她并不知道,前方骑车的男人,偶尔也能感受到身后那细微的、因为紧张或别的什么原因而加快的心跳声,以及那小心翼翼靠近的、温软的触感。
专属自行车后座。
成了他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一个移动着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小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她是被庇护的,他是提供庇护的。距离在一次次出行中悄然拉近,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和依赖,在车轮滚动的声响中,悄然滋长。
铃兔甚至开始偷偷地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坐在他的后座上,去往任何地方,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闪过时,她的脸颊又悄悄地红了,下意识地将脸更深的埋进那冰凉却令人安心的后背里。
风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那份悄然萌动的、带着甜味和悸动的心事。
专属的后座,载着的似乎不只是一个人,还有一份悄然变质的、连当事人都未曾彻底明了的情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