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剑映护心
四人到达于阗
“和尚，你要去一个地方，没有钱没关系，我萧瑟可以借给你。你只要事后加倍奉还就好了，当然，若没有钱，我委屈一下，秘籍也可以拿来充数。但是，你若是连路都不认识，那我们可没办法了。若是我们二人是识路的人，便也不会遇到你们了。”萧瑟懒洋洋地在路边找了处大石头一屁股坐了下来，一副不打算走下去的样子。
“打架我还可以，识路真的不行。”雷无桀也无奈地挠挠头，要不是不识路，他也不会大雪天跑到萧瑟的小旅店里，也不会在后面连续走错两个方向也没到达雪月城。
“没关系，我去问问便可。”无心倒是丝毫不慌乱，路边拉了个人便欲开口相问，“施主，请问……”却见那人慌乱地摆着手，一边摇头一边跑开了。
欣赏完无心的窘态后，叶安乐摸摸无心的头，说道：“好了，小小安，我知道大梵音寺在哪”
“阿弥陀佛，阿姐果然一如既往的可靠”无心双手合十，戏谑道。
突然无心的目光在一处方向停住了
叶安乐顺着无心的方向看了过去，是一个和尚，只一眼，叶安乐就认出他就是无心要找的人——王人孙
这和尚熟练地拿起一个酒坛，仰头就喝了一大口，把萧瑟和雷无桀看得目瞪口呆。这不仅是个能喝酒的和尚，而且还是海量啊！
“这一坛酒，在我那雪落山庄，可值三两银子。”萧瑟啧啧摇头，他扭头看向无心，却见无心眉头微皱，看着那和尚的眼神有几分奇怪，奇怪得完全不像他自己。
“怎么？”萧瑟问他。
无心没有说话，而是一个踏步跟了上去，伸手欲去拉那个喝酒和尚的肩膀。但那和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拎起酒坛，一个跃身已经落到了屋顶上，只是踉踉跄跄地仿佛要摔落下来。
“高手！”雷无桀惊叹道，他心想这一趟江湖真是没有白走，感觉这江湖上的高手就跟不要钱似的，这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喝酒的和尚都有这样的身手。
无心也一步跟了上去，那和尚提着酒坛便在屋顶上飞奔起来，他跑得相当难看，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要一脚踏空从屋顶上摔下来，可偏偏身形轻灵，几乎腾空踏步的无心总是和他差了几步距离，怎么追也追不上。叶安乐紧跟无心。
“跑吗？”萧瑟忽然问身边发呆的雷无桀。
雷无桀想了想，猛地点了点头：“跑！”说完也一个跃身飞到了屋顶之上，追着三人而去。气得赶上来的萧瑟在身后大骂：“白痴！我不是问你要不要跟他们比谁跑得快！我是问你要不要跑路开溜！”
虽然雷无桀先行一步，但萧瑟很快跟了上来，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你这人，多么好的逃跑时机啊。你难道还真想着亲手把他抓回去？你打得过他？”
“这不是还有你吗？”雷无桀挠了挠头。
“呸。”萧瑟怒道，“不是早说过了，我不会武功！”
“可你这身轻功，比我都强。”雷无桀表示不信。
“不会武功，还不得学些轻功？不然怎么逃跑？”萧瑟倒是理直气壮。
雷无桀摸摸头，说道：‘’对哦。‘’
很快几人就到达大梵音寺的轮廓终于在风沙尽头显现，古朴而肃穆，带着远离尘世的寂寥。四人远远便觉气氛不对，寺外围着些胆大看热闹的百姓，却无人敢近前。无需多言，几人默契地掠身而起，悄无声息地落在殿阁一侧的飞檐之上，将院中情形尽收眼底。
只见院内剑拔弩张，两方对峙。一方是位身形魁梧、面容沧桑的僧人，手持戒刀，正是那碎空刀王人孙。而他对面之人，身着内监官服，面容阴柔俊美，周身却散发着令人齿冷的寒意，手中长剑尚未出鞘，已让周遭空气都凝滞了几分——天启城五大监之一，瑾仙公公，风雪剑沈静舟。
无心看着身旁的萧瑟调侃道，“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萧瑟反击道，“我说无心啊，怎么你一到哪儿，哪儿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还是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一提起高手雷无桀便是一副痴迷的样子，“一等一的高手！是要打架了吗？”
‘’的确要打架，不过也是来抓无心的，不过雷门好歹是江湖世家，怎么就养出你这个夯货，”萧瑟懒懒的声音响起。
比雷无桀的反驳更早出声的是叶安乐
她的目光从瑾仙身上收回，侧首看向无心，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小小安，别怕。有姐姐在。”她并未多言，但那平静的眼神和悄然间更靠近无心半步的姿态，已清晰地表达了她的立场——无论对手是谁，她都会护他周全。
萧瑟瞥了叶安乐一眼，对她的表态并不意外。这一路行来，她虽温柔细致，处处照料，但那份对无心的回护之心，从未掩饰。
雷无桀也就着刚刚萧瑟评价纠正读音，表示那是夯（ben）货，不是夯（hang）货
两人就着这个读音开始争吵
许是两人的争吵声过于大了，吸引了下方两拨人的注意。
下一刻便听见那位一身绿的大监道，“既然来了，就下来吧！”
吓得他们四人连忙躲了下去。
雷无桀又道，“咱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闭嘴！”萧瑟压低声音道。
无心看了他们一眼，站起身出来。就在叶安乐也想站起来时，无心对叶安乐摇了摇头。叶安乐明白无心是想自己解决，也知道雏鹰永远不可能被保护在羽翼下，于是点头同意了。
“劳烦掌香大监不远千里来找我，真是荣幸啊。”说完，无心飘飘然从屋顶上飞身下去。
无心掩去脸上的笑意，对着他们行了一个佛礼，“大监。”
瑾仙轻轻笑道，“别叫我大监，大监可是宫里那位才能叫的。”
无心微微一笑，换了一个称呼，“瑾仙公公。”
瑾仙看着无心恭敬地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么恭敬，我倒是不习惯了。当年和我品茶论道的白衣小友去哪儿了？”
“那时你来找我是品茶，可这次来却是抓我。”无心笑着，眼眸却冷漠。
“宫里那个人的命令我不能不听，但保住你这条命，我还是能做到的。”瑾仙一步步地往前走，靠近无心。
无心忽然道，“就走到那吧。”
瑾仙公公停住了脚步，饶有兴味地看着无心。
“这一路上，雪月城，九龙门，无双城，天外天，他们都来找过我。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说不会杀我，所以你这个条件并不特别。”
“雪月城也好，无双城也罢，我跟他们代表的势力是不一样的。如果这次我带不走你，我会毫不犹疑地杀掉你。”
瑾仙的手触上剑柄，下一刻就能拔起剑。叶安乐知道无心打不过瑾仙，但想到无心刚刚的神情，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
瑾仙公公终于拔出了他的剑，他拔出剑的那一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那是一柄冒着霜气的剑，剑锋所指之处瞬间凝结！
“我记起来了！我听说过这个人，他是……”雷无桀突然大声喊了出来。是的，他听说过的。
“右手杀生，一剑既出，风雪飘零。左手慈悲，佛珠轻捻，魄灭魂飞。”萧瑟点头说道，“当年还是少年的五大监曾奉师命离开皇宫闯荡江湖，每个人都在江湖中赫赫有名。是的，你的确听说过他。他就是风雪剑沈静舟！”
“无心，你奇奇怪怪的武功很多，这一次用什么？”瑾仙公公朗声道。
无心笑而不答，长袖挥舞，整个人如云中的飞鹤，在原地旋转飞跃。
“好！”瑾仙公公赞叹一声，“竟是天魔舞！只是这舞蹈要八个妖魔一起跳才好看，你一个人太过冷清了吧。”
无心却也不答，整个人在院子里闲庭信步起来，可是身影却越来越多，每个白色的身影都舞着不同的姿势，模糊地看不清面目。
瑾仙公公手中霜剑挥舞，一道道寒气像是蝴蝶穿花，翩翩而至，每一道都擦着无心的衣袖扫过，倒不似攻向无心，却像是为这天魔舞助兴。
“无心，这天魔舞虽能重现八大魔女的妍态，可我当了三十多年的太监了，在我眼里，这些早已是骷髅脓血，看着只会恶心。有没有什么更新鲜的？”
那八个无心中的一个微微一动，白影一闪已掠到瑾仙公公的面前，右手一掌向他推去。
“大搜魂手！大悲赋中的武功你也学会了！”瑾仙公公长剑一挥，一道霜气击中了那正面攻来的白影。那白影的攻势慢慢停了下来，到最后终于停住，身边冒着寒气，竟已被整个冰冻住。瑾仙公公看也没看，长袖一扫，将他击得粉碎！
“别装模作样了，拿出真本事来吧。”瑾仙公公说道。
“怎没拿出真本事？公公你神功盖世，我可不是对手。”无心语气里满是苦涩。
“不是对手？”
“不是！”
“那就去死吧！”瑾仙公公长剑向天一指，喝道，“破！”
只见霜气纵横，寺庙的横梁、门窗上都染上了一层白霜，萧瑟忍不住用力地裹了裹身上的狐裘。雷无桀身上却又开始冒起腾腾热气。萧瑟察觉到雷无桀的意图，立马阻止他，并讲述沈静舟的过往，讲述过程中萧瑟瞥了一眼叶安乐，发现她早已做好出手的准备。
七个无心在瞬间又合为一个，无心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身上长袍、颈前佛珠全都飞舞起来，嘴里快速不停地念着梵文。瑾仙公公已一剑刺出，剑上带着无上的威势！
“瑾仙是真的要杀他！”萧瑟皱了皱眉。
但是无心猛地睁开了眼睛，在他的面前竟显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铜钟幻象，瑾仙公公的剑一剑刺穿了铜钟，却在无心胸前一寸之处停了下来。
“般若心钟。”瑾仙公公的剑虽然停住了，但是剑气未止，一道寒霜扫向无心的额头。
“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无心轻声说着，身体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姿势微微一仰，那道寒霜擦着他的额间轻轻划过。
“无心，最后问你一句。要不要跟我走？”瑾仙公公叹了口气。
“你这话说的，倒似要和我私奔一般。”无心笑道。
瑾仙公公愣了一下，笑道：“这么有趣的人，杀了真是可惜。”
“要杀我！也没那么容易！”无心眼睛里闪过一道紫色的流光，妖媚无比。
“心魔引？这就是让忘忧都入魔的武功？” 瑾仙公公一愣，望着那双眼睛，感觉整个人的思绪仿佛都飘散开来……
很快从幻镜中脱离出来，他望着手中的剑轻轻笑着：“倒是很久没有想起那天了，那时候，还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
无心惨然一笑：“公公心若磐石。”
“你可曾去过昆仑，那里终年落雪，雪落下来千年都不会化。我在那里练了六年的剑，我的心早已跟昆仑山的雪一样冷了。心魔引对我来说没有用。”瑾仙公公说道，“受死吧！”
那剑光并不恢弘，却带着洞穿一切的锋锐，直指无心！其势之快，角度之刁，让刚刚经历奔波、心神激荡的无心竟似来不及完全闪避！
萧瑟瞳孔一缩，雷无桀更是惊呼出声：“小心！”
在雷无桀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运起雷家无方拳，但不够。
就在那缕致命寒气即将触及无心肩胛的刹那，一道青色的身影已如轻烟般拦在了无心身前。是叶安乐。她并未拔剑，甚至那青布包裹的长条物事依旧安稳地负在背后。她只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淡青色的、充满生机的光华，轻柔地点向了那道冰寒剑气。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那足以冻裂金铁的寒气撞上青色光华，竟如暖阳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湮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白气，散于空中。
瑾仙眉头微蹙，收回了手，深深看了叶安乐一眼：“好精纯的乙木真气，化戾气为祥和。姑娘是何人，要插手皇命之事？”
叶安乐敛衽一礼，姿态温婉，语气却不卑不亢：“小女子叶安乐，一介游医。无心是我弟弟，家人顽皮，我这做姐姐的，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受了风寒。公公剑气冰寒，伤人肺腑，还是莫要轻易动用的好。”她话语温和，却暗指瑾仙功法隐患，更是点明了与无心的关系。
瑾仙眼神变幻，最终冷哼一声：“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他不再出手，不知是忌惮叶安乐那手深不可测的化劲，还是她背后可能代表的势力。
瑾仙在雷无桀出拳时看到了身旁的萧瑟，留下一句“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