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一送一，不用谢。
第二道石门发给四姑娘山那边后，众人便暂时从通道里退了出来。胖子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话题还围绕着刚才石门前的那一幕。
“小哥啊，不是我说你，”胖子凑到张起灵身边，啧啧有声，“像你这种平时一声不吭的正经人，坏起来才是最可怕的！你那一本正经说要张家人才能开的样子，差点把我们都唬住了！你要不最后说是玩笑，齐篓子今天非得把你嫁出去不可！”
他说了半天，发现没人搭腔。
张起灵不理他，这很正常，小哥向来不怎么说话。但奇怪的是，齐肆这个平时给根杆子就能顺着爬上天，绝对会跟着一起胡侃的家伙，今天居然也异常安静，闭紧了嘴巴跟在后面。
胖子纳闷地回过头，看到“齐肆”正从白露手里接过几片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怎么了这是？”胖子凑过去问。
白露面露担忧地解释：“刚才上来的时候，小八爷不知道吸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喉咙不舒服，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暂时哑了。”
哑了？！
胖子先是一愣，随即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差点当场笑出声来。他拼命忍住，嘴角抽搐得像抽筋。
齐篓子哑了！苍天有眼啊！她终于可以闭嘴了！终于可以不用再听她那些让人恨不得原地去世的惊人之语了！世界终于清静了！
他努力摆出一副沉痛的表情，勾住“齐肆”的脖子，假惺惺地安慰。
“哎呀呀，我们小八爷这是遭了什么罪啊！没事没事，哑巴了好，哑巴了清净……不是，我的意思是，哑巴了也能为人民服务！你放心，胖爷我会连你那份一起说的！”
被他勾着脖子的“齐肆”面无表情，眼神毫无波澜，对他的安慰也没有任何反应，像个莫得感情的木头人，静静将自己埋在口罩里面。
而此时，霍仙姑的帐篷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霍秀秀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一把椅子上，她气鼓鼓地瞪着面前的霍仙姑和……真正的齐肆。
“别这么看着我，秀秀，我是为你好。”齐肆摊了摊手。
“为我好？！”秀秀用力挣了挣，“为我好你起码用个正常点的捆法吧！你上身绑那么松，把我鞋带都拆了绑椅子上是什么意思？！这像话吗！”
齐肆“哎呦”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习惯了习惯了，顺手了，对不住啊秀秀。” 她以前在道观收拾柳青穗就这么干，成本低见效快。
“这样也挺好的，绑紧了怕你疼，绑松了怕你跑。这么绑你但凡动一下原地就得摔个大马趴。”
霍仙姑不打算让秀秀继续深入张家古楼了。那地方太过凶险，她担心秀秀出事。
而且，下张家古楼是她霍仙姑的宿命，不是秀秀该承担的。
所以，她才悄悄交给了齐肆这个任务。齐肆完成的很好，霍仙姑满意的同时自然而然的将齐肆列入了自己的阵营。对她毫无防备。
“好好在这待着，等我们消息。”霍仙姑对秀秀说完，转向齐肆，“齐家小四，我们走吧。”
“得嘞。”齐肆应得干脆。
霍秀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清齐肆接下来的动作后，瞬间瞪大了眼睛，把话咽了回去。
齐肆应完那句“得嘞”之后，拉开衣服从宽大的外套里又掏出一捆专业的登山绳。动作迅速，干脆利落的将霍仙姑给捆了起来，绑在秀秀旁边的那张椅子上。
“齐小四！你！”霍仙姑又惊又怒，完全没料到这一出。
“对不住啊霍奶奶，”齐肆一边打结一边语气诚恳地解释，“我刚才闲着也是闲着，给您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您要是真下去了，必死无疑，大凶之兆！所以啊，我不能让您下去。”
追寻了大半辈子的答应就快到眼前了，霍仙姑怎么可能甘心，张口就想呼叫外面的守卫。
“别叫了。”齐肆慢悠悠的给霍仙姑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帐篷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霍家伙计，都已经被我暂时‘定’住了。动不了，听不见，睡不醒。”
她蹲下身子，目光与霍仙姑惊怒交加的眼神平视，脸上的嬉笑神色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前所未有的郑重。
“霍奶奶，我齐肆虽然平时满嘴跑火车，没个正形，但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我知道霍玲在哪里，她的情况很不好，可以说……已经变成了某种怪物。”
霍仙姑的心脏猛地一颤，瞳孔收缩，所有的挣扎和怒气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有办法救她。条件是，您和秀秀，必须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在这等我们上来。如果我们没能回来，白露会来给你们松绑。”
“您知道的，我这个人认死理。如果您还要下去，就算平安回来了我也不会救她。”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信我。这次，我是认真的。”
说完，齐肆不再多言，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被捆住的祖孙二人，转身利落地掀开帐篷帘子，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帐篷内，霍秀秀和霍仙姑面面相觑，看着那晃动的门帘，心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波澜起伏，复杂难言。
……
…………
穿过第二道石门，气温陡然下降，寒气刺入骨髓，冻得齐肆脸色发白，喷嚏一个接一个，根本没停过。
这个房间中央，只有一块巨大无比的寒玉，散发着令人牙齿打颤的冰冷气息，整个空间冷得跟停尸房似的。齐肆实在受不了，随手就用朱砂画了几道暖阳符，几下拍在自己前胸后背和胳膊上，符箓微微发光，散发出驱散寒意的暖流。
胖子一看，还有这好东西？立刻嚷嚷起来：“齐篓子你不仁义！有这种好东西不分享！见者有份！”
说着就上手从齐肆还没来得及捂热乎的背上扯了两张下来，麻利地贴自己肥硕的肚皮上。
“你这一身神膘，自带天然保暖层，还怕冷？！”
胖子舒服地喟叹一声，这才注意到关键点：“哎？你嗓子什么时候好的？”他又想起什么，反驳道：“非要计较起来，你堂堂一个修道之人，不应该是严寒酷暑，风雨无阻地修行吗？你怎么还没习惯这温度？”
“谁……阿嚏！……谁告诉你道士就得严寒酷暑风雨无阻的修行了？你这是刻……阿嚏！……刻板印象！我们也是肉体凡胎好不好！”齐肆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反驳，毫无说服力。
“行行行，看在你现在不舒服的份上，胖爷我不跟你吵。”胖子大度地摆摆手。
“哼，不舒服你也吵不过……”齐肆懒得再理他，这地方冷得邪门，她本来就体质偏寒，手脚冰凉，要是没有保暖符撑着，她怀疑自己身体里那个不安分的毒蛊都得被冻醒过来造反。
她示意小一将带来的朱砂粉撒在寒玉表面的凹槽里。红色的朱砂缓缓落下，逐渐填充出清晰的图案。赫然是一副麒麟踏鬼图，也就是鬼玺的平面展开图。
“齐篓子，鬼玺呢？快拿出来对对！”胖子催促道。
齐肆朝齐小六扬了扬下巴。齐小六响亮地应了一声“好嘞！”，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了一个皱巴巴半透明的超市塑料袋，里面装的正是那方鬼玺。他小心翼翼地将塑料袋递到了齐肆手上。
齐肆：“？”
看着手里这个用塑料袋装着，逼格瞬间从神器跌落到菜市场水平的鬼玺，齐肆罕见地沉默了。
她反手照着齐小六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个温商！楞个重要的东西，你拿个胶口袋装？！你把老子皮都臊完了！”
齐小六委屈地抱着脑袋解释：“走得急忘了拿专门装的盒子了……包里就只剩上次买东西用的塑料袋了……而且这鬼玺上面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绿了吧唧的，我之前拿的时候没注意，手都碰得通红，起了一片红疹，痒得厉害！还是用了当家的你放桌上的那罐药膏才好的。”
“鬼玺上有东西？”
“现在没了，估计是蹭掉了。”齐小六补充道，“不过那药膏真好用，一抹上就不痒了。”
齐肆心疼地“啧”了一声：“能不好用吗？那是玉溪春给的玩意儿，就那么一小罐，贵得要死！你可给我省着点用！”
众人将注意力转回鬼玺和寒玉图案的对照上，发现鬼玺上雕刻的三个小鬼是没有脑袋的，而寒玉上的麒麟踏鬼图却是完整的。找到了图案上对应的三个缺口后，齐肆伸手进去戳了戳。
没用，她的手指不够长，够不到深处的机关。
胖子把她扒拉开：“起开吧你，这种精细活，还得让正宗的张家人来！”
张起灵上前，伸出他那两根奇长的手指，精准地探入缺口深处。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机关被触发，侧面墙壁的一块石头缓缓缩了进去，随后，一个石制的平台如同电梯般，从下方升了上来。
齐肆好奇地凑过去，敲了敲那平台：“……这设计？小哥，这儿不是你们张家的食堂吧？”
张起灵：“不是，这是传尸体的。”
“哦，张家的灵堂。”
齐肆不经意一抬眼，齐小一又抱着他的平板玩游戏。于是他顺手就把齐小一抱在怀里的平板电脑拿了过来，在齐小一惊恐的目光中，随手放在了平台上。
“当家的！”齐小一惨叫。
“让它先下去探探路嘛，又不会不还你。”齐肆说得理所当然。齐小一眼睁睁看着他的心爱平板随着平台缓缓下降，消失在黑暗的通道里。当平台再次升上来时，上面空空如也。
齐小一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的平板呢！！！”
齐肆摆摆手，试图用金钱解决问题：“丢了就丢了，回头给你发奖金，买个新的，最新款！”
齐小一急得跳脚：“可是平板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啊！”
齐肆不以为意：“能有什么？不就是些游戏？”
齐小一：“我的存档！！！我打了三个月才通关的存档！！！”
齐肆：“……再重头打一次呗，就当重温经典了。”
齐小一更急了：“还有！还有您上次开季度总结会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我都记下来了！”
齐肆努力思考：“什么时候开的……那玩意儿我自己都忘了，不重要。”
“还有我备忘录上记的五百四十八条街坊邻居的八卦！！后面的一百四十八条都是未公开的新版！”
齐肆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卧槽！你不早说备忘录上记了那么重要的东西？！”
那些八卦可是她的快乐源泉之一啊！
救平板！必须救！！！
张起灵再次启动机关，准备亲自下去探路时，齐肆抢先一步，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小八卦我来救你啦！！！”
上面传来几声惊呼
“齐肆！”
“篓子！”
“当家的！”
她跳下去之后没多久，那个传菜平台再次升了上来。这次，上面放着齐小一的平板。外面被一层厚厚半透明，类似琥珀的树脂状物质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被封存的标本。
胖子一看这情形，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慌了神。这要是把人封在里面，还不得活活憋死？！齐篓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回去怎么跟吴邪交代啊！那小子那么在意齐肆，这不得疯了？！
齐肆趴在平台下方的黑暗空间里，这里很矮，她只能趴着。周围漆黑一片，啥都看不清。
「旺仔，这里空间好窄，憋屈死了。平板呢？看到了吗？」
烛阴：「你刚跳下来的时候，平板好像跟着平台上去了。」
「……合着我白跳下来了？！」
烛阴：「等等！别出声！有声音！」
烛阴突然警觉起来，齐肆还没反应过来，她身下躺着的那块看似平整的石板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前倾斜。
“哎呀！”
她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咕噜噜的往前滚，然后“扑通”一下，滚进了一旁不知何时涌出的粘稠冰凉的树脂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