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谈聊斋II·龙女(卅一)
初探黄泉当铺的目的达成,玉京也和二苏分别,她还得去姑苏城外的那座寒山寺教另一个徒弟。
而且和萧凌尘四人也分开好几天了,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传过来,虽有颜战天暗中随行保护,但玉京觉得还是要亲自去瞧瞧才好。
按照玉京和忘忧商定好的期限,今年也该轮到她负责教育小无心了。
上次来寒山寺还是前年,时隔一年再见,无心不仅是个子长高了,整个人气度也和三年前大不相同。
“姑姑!你终于来看我了,老和尚整天让我学那些梵文诵经,我脑袋都快炸了,快救救我吧!”
即使已纠正过无数次,无心仍是执拗不肯改口冲玉京和忘忧喊师父。
忘忧和尚跟那个叫无禅的小沙弥看见玉京如约而至,都很惊讶,“阿弥陀佛,道友远道而来,先到禅房内歇歇脚,吃盏茶吧。”
“大师不必着急,我先检验一下无心这小子过去一年有没有偷懒。”玉京让无心演练她教过的剑法。
无心本身就是好剑之人,受他父亲叶鼎之和白发仙莫棋宣的影响颇大,而且于剑道上更有天赋。
因着他如今是同时兼修佛、道,故此玉京此前教给他的那套剑法其实是刻意依循佛法研创。
配合忘忧教给他的那些佛门秘笈,可以说是相得益彰,这对无心压制心中魔气是百利而无一害。
也不知是不是在天外天生活的那段时间,他被走火入魔的叶鼎之影响太深,小小年纪就已魔根深种。
玉京还记得自己在明德九年时来寒山寺授艺那时的无心,即便已经被忘忧教养了一年,身上仍充斥着严重的暴戾黑气。
后来听说他经常下山去给父母扫墓,玉京于是给他身上下了禁行咒,让他每个月只能下山一次。
这小子彼时骤然失去爹娘心中有大悲不曾释放出来,后来时常下山扫墓,久而久之加重了悲痛。
如今被玉京的禁行咒强制束缚在寺中听佛音洗礼,他心中那股戾气已然消退大半,眉目也变得清明。
无心手持桃木剑,身着灰色僧衣,在宝相庄严的大雄宝殿外旷庭中似模似样地舞起了剑招。
招式连贯不拖泥带水,可见过去的这一年是有认真在修炼,至于力道和剑势上的缺陷,还可以弥补。
玉京不吝啬地夸奖了他一顿,无心便立马提出想让她教他新的剑法。
教无心学剑法的时候,玉京没有阻止一旁的无禅旁听,她有意放纵无禅学个一两招,免得以后遇到用剑的敌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闪避。
她白天来寒山寺教无心习武学剑,晚上就回姑苏城里特地买下的别院休息,如此往复了六七日,萧凌尘几人竟也到了姑苏。
萧羽和无心对彼此都挺讨厌,刚见面两人就大吵大骂,一个不像沙弥,一个不像皇子,玉京也不管。
萧楚河这个满肚子黑墨的家伙还在边上添油加醋,似乎是觉得这对同母异父的兄弟闹得不够凶。
玉京这边烧起了水静心煮茶,忘忧和尚跟颜战天两人也权当是在看小儿表演杂耍,“崇儿,可有给你父皇去信告知过近日的历程?”
“回姑姑话,在来姑苏的前一日,我们刚去百晓堂据点捎信。”萧崇身为四人中最年长的那个,如今已很有兄长风范。
玉京伸手示意他上前,萧崇浑然不知其中暗藏诡计,待他老老实实地靠近后便被她一把掐住了耳垂。
“胆子挺大嘛,刚给你把眼睛治好,就敢带着弟弟们脱离长辈视线玩失踪,要不是有你大师父在,看我怎么收拾你几个!”
萧崇被这突来的袭击搞得手足无措,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揪耳朵,既羞耻又觉得好委屈:“姑姑松手,痛,侄儿再也不敢了。”
“知道痛就好,要是再敢明知故犯,我就让你们都回天启城去学堂闭门念书,甭想再出来了。”
玉京松开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团蒲让萧崇坐下:“出来这么些天,你二师父教你的东西没忘吧?”
“没有忘!”萧崇此时已经明白玉京这是在随机抽查他们的学业,只能默默祈祷抽到的题目他都会。
大概是萧崇的祈求被老天爷感应到了,玉京一连问了他五个问题,都完美地踩中了他的记忆线。
萧崇之后就是萧凌尘,这人不仅是侄子更是徒弟,考校起来要比方才面对萧崇时严肃许多。
除了文学方面的基本功之外,法术、道法以及这段时日的所见所闻,玉京都逐一细问要他总结心得。
轮到萧楚河的时候,满肚子黑墨的臭小子又想浑水摸鱼糊弄她,玉京罚他挥剑三千遍,时效三个月。
至于萧羽,玉京就不打算抽查他的学业问题了,直接判罚:“你跟无心去把《太上感应篇》抄二十遍。”
“姑姑?这不公平,凭什么只有我要抄书,二哥他们就不用?”萧羽噘嘴,萧羽心里委屈。
无心也跟着抗拒抄书:“姑姑,这事跟我没关系,我才不要抄书!”
“不想抄书可以啊,那你们接下来的一个月要负责砍柴,挑水,能做到吗?”玉京手一挥,在院墙边变幻出一间木屋和一口大瓮来。
萧羽一看那木屋上挂着的牌子,心就凉了一半:“要把那间屋子里堆满柴禾,还要把大瓮注满水?”
“我抄书!我抄书!我最喜欢练字了!”无心蹬蹬蹬地往自个儿的禅房跑,像是身后有恶鬼追。
玉京笑看着萧羽:“想好了?”
“我也去抄书!”萧羽已经想通了,比起抄书手痛,砍柴和挑水这种体力惩罚还是能免则免吧。
玉京扭头看着正憋笑的萧崇三个:“笑什么笑,往后一个月你们就在此清修,砍柴挑水,拔草除虫,洒扫洗衣这些活都要干!”
“啊?姑姑不要啊……求你了姑姑,你是全天下最最好的姑姑了,能不能不要让我们当和尚?”
萧凌尘还没想到该怎么应对,萧楚河就先给玉京跪下了,虽然玉京是他们的长辈,可年纪差却不大。
颜战天在旁边观察了许久,并未发觉玉京的年纪和她的辈份有差距。
不像他,粗犷野蛮的外表让任何人看了都会误解他年纪颇高,其实细算起来他也才三十来岁啊!
但其实这样也挺好,出现在萧崇身边也更好保护他,旁人见着也会被他这张脸吓退三分的胆量。
有时候,根本不需要破军出鞘。
玉京说:“我可不是让你们当和尚来的,是要你们体验一下清苦生活,回头把这话告诉萧羽。”
新茶已经饮用过二,她要走了。
天启城忽有异动,她得去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