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就走

两人紧紧依偎着，盥洗室里只剩水流偶尔滴落的轻响，衬得周遭愈发静谧。

林恒昕.：张桂源。

林恒昕轻唤，带着水汽的濡湿感。

张桂源.：嗯。

张桂源的回应低沉温润，下巴蹭了蹭她的肩头。

林恒昕.：其实……我们是被父母送过来的，你知道吗？

脱离了李栋旭的束缚，心底压了许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虽然现在说这些似已无甚意义，她早已不再惦记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只是想一吐为快。

张桂源沉默片刻。

张桂源.：…我知道。

林恒昕.：你知道？

林恒昕惊讶侧头，鼻尖几乎蹭到他的脸颊。

林恒昕.：李栋旭告诉你的？

张桂源.：对。他说只让我一个人知道，不让外传。没想到，他还告诉你了。

林恒昕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带着几分费解与怅然：

林恒昕.：他当初也这么跟我说的，说只告诉了我一个人，搞了半天，原来我们都被他蒙在鼓里。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浴缸边缘。

林恒昕.：为什么非要瞒着不说？这有什么必要吗？

话音顿了顿，她眼底掠过一丝茫然。

林恒昕.：难道不应该盼着所有人都知道吗，那样大家也就彻底心死了，不会再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

温热的水流轻轻晃荡，漫过两人交叠的脚踝。张桂源手掌顺着她的胳膊缓缓摩挲，像是在安抚她眉间的褶皱。

张桂源.：我当初知道的时候，也愣了很久。李栋旭说，有些人扛不住真相，与其让他们彻底崩溃，不如让他们抱着点虚无的希望活着。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声音沉了些：

张桂源.：很可笑对吧？一个给我们带来痛苦的恶人，倒说起了为别人考虑的话。

林恒昕垂眸望着水面，手指戳了戳泛起的细微波纹，脑海里乱糟糟的念头缠成一团。

她静了静，轻声问：

林恒昕.：张桂源，如果你有一天遇上自己的父母，会怎么做？

张桂源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晃动的水面上，语气茫然：

张桂源.：不知道。

张桂源.：我甚至有点记不清他们长什么样了。小时候的记忆太模糊，只记得有过短暂的温暖，接着就是被送到这里。

林恒昕侧头看他，只能看见他垂落的睫毛，却能清晰感受到那份漫开来的落寞。

她没说话，歪头靠着他的脑袋，用无声的贴近传递抚慰。

张桂源.：或许会转身就走吧。

张桂源忽然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

张桂源.：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有没有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他们当初既然能把我送过来，说明心里根本没在乎过我。

张桂源.：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以至于他们要把我丢到那种地方。

闻言，林恒昕掌心覆上张桂源的手背，用力与他十指交扣。

林恒昕.：你没做错任何事，我们都没做错什么，从来就不是我们的错。

十指交扣的力道带着彼此未说尽的委屈，掌心相贴的温度成了支柱。

林恒昕能感觉到张桂源的指尖在微微发颤，像是压抑了太多年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丝宣泄的出口。

林恒昕.：你看，我们都好好活到现在了。那些人，那些事，本该是他们的过错，凭什么要我们一遍遍回想，反复琢磨？

林恒昕看着张桂源，眼神格外认真，一字一句道。

林恒昕.：我们能熬过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还能遇见彼此，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